陈墨瞳是在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抵达芝加哥的。
不过在她抵达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前往歌剧院,而是在附近的酒店简单休息了一下。
其实她在航班上就已经休息得没什么问题了,落地之后就完全处于一个精神饱满的状态,不过在汉高的极力要求下,她还是又休整了一会儿,以确保能够在接下来的侧写环节当中拿出百分之百的状态。
“其实我下午的时候就到了来着,所以倒也没必要等到晚上再去……”诺诺把一支胳膊依靠在车窗上,脑袋往外看去:“话说宋师傅你也被拉壮丁了吗?我俩还真是同病相怜哦。”
“不,纠正一下,我暑假期间是住校的。”被拉了壮丁当司机的宋泽如是说道。
“对哦,差点忘了你在滨海市已经没有家了来着。芝加哥的夏天怎么样?”诺诺问道。
“很热……”宋泽思考了一下,接着说道:“非常热,而且空调坏了报校工部没人处理,搞半天还要自己修。”
“真惨。”诺诺耸耸肩,喝了口手里的饮料:“不过我其实也蛮惨的,本来在非洲部落里吃蘑菇吃得好好的,结果一个电话就被薅回来了。”
“吃蘑菇?”宋泽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
“就是那种吃了能看见彩色小人的品种。”诺诺把饮料晃得咣咣响:“当地的巫医管这个叫‘神之舌’,说是能让人和祖先对话。他们会在月圆之夜围着篝火跳舞,然后把各种蘑菇放在一个锅里,熬成墨绿色的浓汤分给参与者。”
“真是……其乐融融啊。”宋泽试着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
“不,等真的到了现场你就知道那个味道有多难闻了。”诺诺的表情有点后怕:“那玩意儿闻起来像放了三个月的臭袜子,喝的时候让人感觉舌头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不过效果确实很神奇,有个法国游客喝完之后当场抱着旁边的树痛哭流涕,说看见了自己过世已久的老父亲,然后老父亲拉着他的手,两个人一起变成蒲公英飘到了外太空。”
“真神奇。我以前倒是听说过墨西哥的巫医也有类似的仪式。”宋泽想了想说道。
“基本上每个原始部落都有自己的一套把戏,毕竟巫医要掌握神权的嘛,所以装神弄鬼也就是常态了。”
诺诺把脸贴在冰凉的车窗上:“比如亚马逊雨林里,那些部落萨满们会喝一种叫做‘死藤水’的饮料,西伯利亚的通古斯人会吃一种叫毒蝇伞的毒蘑菇,好像云南的见手青也有一些致幻能力……这些仪式有些是装神弄鬼,有些是真的能打开意识深处的门。”
“你去的那个呢?”宋泽问。
“货真价实!和我一起的那个旅游团喝完之后全都字面意义上的见到太奶奶了。”诺诺笃定的说。
“……那,你也见到你的太奶奶了?”
“没有。”诺诺的表情变得沮丧起来:“我好不同意做好心理建设,喝了那种臭袜子一样味道的绿色浓汤,但还没等幻觉上来就被龙血分解干净了。
“结果那个老巫医好像很看重我的样子,一直在看我的反应,好像知道我和她是同类型的那种人……最后我只能假装手舞足蹈地跟着旅游团群魔乱舞,你绝对想象不到我对着空气演了多久的‘哇塞好多小精灵’。”
宋泽的嘴角抽了抽,他完全能脑补出诺诺一本正经跳大神的样子,毕竟这个女孩本身就是神人来着,还是卡塞尔学院里最神的那一档。
说起来一段时间没见他几乎忘了这一茬,不过更多的可能是他自己在这所爬行动物院校呆的时间略长了些,本身也受到了影响。
“所以说技术型人才真的很惨啊。宋师傅你要是有什么特殊技能记得好好藏起来,否则就会像我这样一直被当牛马使唤。”
“真是谢谢你的好意啊。”宋泽叹了口气:“可是我的言灵在入学第一天就暴露了。”
“啊对!”诺诺猛地拍了下额头:“差点忘了这茬!那宋师傅你完蛋了,感觉就算毕业也会被学院当召唤兽使唤。听说执行部有个退休十年的老专员上周还被叫回来出外勤呢。”
“没关系,已经习惯了。”宋泽转动方向盘拐上滨湖大道:“反正弗拉梅尔导师给我争取到了任务补贴;虽然我自己也很想要这个,不过还是得谢谢他帮我给施耐德教授说。”
“很好啊,我最喜欢这种师徒情深的戏码了,说不定在遥远的未来副校长会重新打扮成年轻时候的那种牛仔外形对你两肋插刀,上阵父子兵什么的。”
“实在想象不出来那种场景。”宋泽语气平淡地说。
诺诺笑了笑,随后动手摇下车窗。
潮湿的风裹挟着密歇根湖的水汽涌进车厢,暴雨过后,芝加哥的夜空像是被洗过的黑丝绒,可惜城市的灯光太过璀璨,导致看不清夜空当中的星星。
随着玛莎拉蒂驶入宾夕法尼亚路,街景逐渐变得肃穆起来。
原本繁华的商业区被黄黑相间的警戒线切割得支离破碎,每隔一段距离就站着身穿黑色制服的汉高家族成员,
他们的胸前别着银质徽章,上面描绘着汉高家族的家徽。更外围则是芝加哥警方的巡逻车,红蓝警灯无声地旋转着,将潮湿的沥青路面映照得如同抽象派的画作。
作为盘踞芝加哥上百年之久的家族,这调动甚至还只是他们的冰山一角;所以哪怕是为人锋利如昂热校长,也不愿意在芝加哥这座城市里与汉高起直接冲突,而只是在这座城里安插了类似安全屋的情报据点。
只能说当年的高廷根家主与弗拉梅尔导师的眼光不错,为昂热校长选定了一块注定与老对头纠缠不休的土地。
“哇哦,这阵仗还真大啊。”诺诺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剥开糖纸后放进嘴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总统遇刺了呢。”
“要说遇刺的话得是肯尼迪了,不过我倒是觉得没人能和快手汉高对枪啊。”宋泽吐槽了一句。
玛莎拉蒂停住了,因为前面直接扯了一道警戒线拦路,在警戒线前站着一个梳着油头的年轻人,领带系得一丝不苟,不过还没等他过来敲窗,宋泽已经从口袋里拿出校徽递了过去。
“卡塞尔学院,宋泽。”宋泽操着不太熟练的英文说道:“汉高先生请我来的。”
年轻人伸手接过那枚半朽世界树的徽章,仔细看了一会儿后,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