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权能正顺着剑柄涌入宋泽的血管,他感觉自己的骨骼在发烫,仿佛下一秒就会熔化成沸腾的铁水。
“我靠……”宋泽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膝盖不受控制地弯了下去,最终重重砸在地面上。
楚子航见状,一个箭步上去就想要扶起宋泽,但一旁的老唐拦住了他,示意再等等看。
雨水冲刷着宋泽佝偻的脊背,他跪在柏油路面上,双手死死攥着剑柄,指缝间渗出的血丝还未滴落就被剑格吞噬。
而此刻在他的灵视中,火山口的幻象正在扭曲变形,老唐的背影消失不见,熔岩与金属的洪流化作一道道金线,纠缠出一个王座的形象。
周围是完全纯净的白色,在一边空白之中只剩下那王座,宋泽皱眉看去,看到在王座上端坐的人影。
那并非诺顿,而是一个纤细的女性,金发及腰,长着犹如精灵般的尖耳,皮肤则是近乎透明的苍白色。
她坐在王座上,也确实戴着王冠,而与其说是王冠倒不如说是束缚,银色的王冠下方有着无数条银色的链条,禁锢着她本人的手足。
所谓欲戴王冠者,必承其重。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赫薇莎?”宋泽有些感慨:“跟我想象的形象完全不一样啊。”
“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
赫薇莎睁开眼睛,瞳孔中是熔金般的竖瞳。随后,她朝宋泽伸出手来,像是尊贵的女王将手背赏给宠臣亲吻。
宋泽倒是没有亲吻手背的自觉,吻手礼这种事情他这辈子也不想做第二次了,他只是握住了那只手。同时握住了一柄沉寂千万年之久的野心。
以及权柄。
【释放我的力量,这是命令!】赫薇莎高声喝道,她的声音像是一千把刀剑在鞘中嗡鸣。
灵视的场景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仍旧是尼伯龙根当中的场景,宋泽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跪倒在了地上,他大口喘气,忍着剧痛尝试起身。
“冷静一下……”宋泽咬着牙说道:“你这样太丢人了,哪有人催着别人用自己力量的……”
赫薇莎没再说话,而是冷哼了一声,反倒是旁边听到这话的老唐不淡定了。
作为铸造者,老唐比谁都清楚人与武器的关系本该是主人与工具,就算带上活灵这个因素也不能有什么改变。
可眼前的情形完全颠倒了过来,赫薇莎正在以近乎强迫的方式,要将某个危险的“形态”塞进宋泽手里。
按理说,有伪诏的存在,这种事情应该不会发生才对,但不知为何老唐总想到人类拍摄的经典题材电影:人类发展了人工智能,但在未来的某一天里,人工智能产生了自我意识,并且背叛了人类。
……赫薇莎应该不至于这样吧?老唐弱弱地想道;毕竟赫薇莎和康斯坦丁关系不错来着,老唐虽然对自己造出来的活灵没有什么信心,但对于自己的弟弟还是很有信心的。
此时此刻,僭越的剑身正在变形,原本笔直的剑刃如同融化的蜡般扭曲,云纹和风纹全数剥落,露出原本血色的龙文矩阵。
等到宋泽终于摇摇晃晃站直时,僭越的形态已经变成一柄造型诡异的曲剑——说是剑也不准确,它更像是某种大型鸟类的喙,在边缘处布满了锯齿状的倒刺。
与此同时,在宋泽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全新的词汇。
【篡夺】。
僭越之上就是篡夺,那是不满于在轻微试探的举动,而是直接动手对权利进行争抢。
作为僭越的真实形态,这个命名真是恰如其分。
在这个瞬间,所有的七宗罪都发出了轻微的嗡鸣,似乎是在表示讶异,就连无拘恶火也不例外。更远处,托尔的妙尔尼尔、乌勒尔的金弓都在微微发亮,仿佛朝圣者向着新王稽首。
【篡夺。】赫薇莎的声音里带着满足的叹息:【这才是我应有的姿态……其之一。】
“有点不顺手。”宋泽试了试手感后说道:“有其之一,难道还有其之二吗?”
【以你的言灵,难道还有用不顺手的时候吗?至于其之二……】
【如果你足够让我满意的话,大概会见到的。别忘了我是为了什么样的存在而准备的。】
【篡夺也仅仅是用来对抗初代种的,若是对付龙皇,还需要拿出来更多的野心才行。】赫薇莎说道。
“……”宋泽没说话。
【怎么了?】
“不,我是在想,如果真有第二形态,应该怎么命名呢?”宋泽说:“感觉篡夺已经很严重了,再往上还有什么?”
【等到了那一天,你就会知道了。】赫薇莎说:【命名这点无需你操心,你只需要知道那是不输伪诏的名字就好了。】
“……真希望没有那一天啊。”宋泽叹了口气说道。
【别废话了。去把奥丁杀了,虽然是分身,但也有奥丁所贯注的力量。】赫薇莎提醒。
“懂了。”
宋泽朝着奥丁的方向走去,后者居然还有一口气,正在尝试自行分解。
在看到宋泽的瞬间,奥丁的独目猛地一缩,随后加速了分解的速度。
但已经晚了。
篡夺的刀刃深深刺进了奥丁的胸口,刹那间,无数暗金色的丝线从篡夺之上蔓延而出,如同贪婪的藤蔓般攀附上奥丁的躯体。
“你……竟敢?!”奥丁的声音里第一次染上惊怒的色彩,他从未想过会发生这种事。
下一秒,暗金色的丝线骤然爆发,将奥丁的分身彻底包裹,随后——
“咔嚓。”
一声脆响,奥丁的分身如同崩裂的陶俑般碎开,而宋泽则感觉到一股全新的力量涌入了篡夺的剑刃之上,那是奥丁的部分权柄,真正的权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