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格尼尔。
虽然是仿制品，虽然已经断了半截，但它的名字仍然叫做昆格尼尔，传说当中宿命的投枪，只要投射而出，就有命运的轨迹为你编制而成，构成无法违逆的死线……
——理论如此。
但凡事总有意外。
那杆断枪裹挟着神血与星光，直奔宋泽而去，如同一道撕裂夜幕的闪电。
此刻的宋泽刚刚杀死一位次代种，他还未将僭越从对方的胸膛部位拔出来，就已经察觉到了死亡的阴影正在迫近，就像是在草原上生活的动物，忽然在地上看到自己被鹰的影子所笼罩一样。
如影随形的影子。
【人类！】赫薇莎出声提醒。
宋泽猛然转身，看到了直奔自己而来的半截断枪，在昏暗的雨幕中那段枪尖是如此的清晰，他甚至能够看到其上跳动宛如活物的暗金色龙文。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他看到死亡的长枪向自己飞射而来，耳中只剩下面对死亡时才会出现的剧烈心跳声，悸动恐惧、轰如擂鼓。
生死面前，宋泽几乎是下意识地点亮了黄金瞳，对着长枪发动了伪诏，但那支长枪却视圣旨于无物，因为其中根本就没有活灵！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骤然横拦在宋泽的面前，那是老唐，在永恒之枪即将命中宋泽心脏的前一刻他终于赶到，他挡在宋泽与那支长枪之间，与此同时将无拘恶火重重斩向永恒之枪。
“轰——！！”
耀眼的白光伴随着冲击波爆炸开来，宋泽和楚子航被气浪掀得不住后退，将刀剑插入地面之后才勉强稳住身形，而老唐仍保持着稳定的姿态站在原地，手中的无拘恶火轻而易举地切开了那柄仿品，又在转瞬之间将其烧成一截焦炭。
“作为仿制品来说，有点太烂了吧？”老唐笑着说道，他伸手轻轻触摸了一下那半截木炭，后者随即化作了灰白色的余烬，被雨水冲刷成为泥浆。
一击未成，奥丁的独目之中闪过一丝阴翳。毕竟只是分身，力量着实太有限了。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下策，无论是谁在面对带着整套七宗罪的诺顿时，都会选择暂避其锋芒的，就算是最大胆的兄弟或者姐妹也不可能例外。
每每想到这里，奥丁都会觉得窝火。他实在想不明白作为如此强大的灰之王会死在人类的手里，而且在死去的时候甚至没有掀起哪怕半点浪花，在不知道中国哪个朝代的哪个犄角旮旯里死了个寂寞伤人。
奥丁真想找到那个中国古代曾经杀死诺顿的办法，但可惜至少目前为止他还没能找到。
【好。现在轮到我们了。】赫薇莎如是说道。
她尽量保持了声音的平静，但是宋泽仍旧能够听出她的急切。自从和赫薇莎认识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表现出这种程度的急切。
“……赫薇莎？”宋泽皱眉问道。
剑鞘中的震颤越来越剧烈，宋泽能感觉到僭越正在他手中发烫，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他低头看向手中的僭越，剑身上的云纹在雨水中流动得越发急促，如同暴风雨前翻滚的乌云。
【别用那种怀疑的语气。】赫薇莎深吸一口气，语气急切得近乎嘶哑：【听好了人类！现在我要教你如何使用真正的僭越——不是这把剑，而是这份权柄。】
“……权柄？”宋泽一愣：“那不是龙王才能有的东西吗？”
一旁的老唐也察觉到了异常，他扛着无拘恶火走了过来，粗重的眉毛高高扬起。
“怎么了怎么了？”老唐问：“宋老板你的表情好像刚刚那个枪杆是戳你心口上了。”
“不，是赫薇莎，”宋泽咽了口口水：“她说要解禁什么真实形态……”
“……真实形态？”反倒是老唐愣住了：“他妈的我没给僭越设计过这个功能啊！”
“啊？？”
宋泽人傻了，他正想再问一点具体情节，但一边的赫薇莎直接出声打断。
【把手放在剑格上。】赫薇莎命令道，【感受那些纹路，它们不是简单的装饰，而是诺顿亲手刻下的、可以承载契约的炼金符号。现在，感受里面隐藏的力量。】
雨水仍旧，先前的战斗消耗了宋泽大量体力，他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宋泽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随后伸手，但才刚刚触碰到剑格就被烫得缩了回来，剑身的温度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继续。】赫薇莎说道：【欲戴王冠者必承其重，想要握紧权柄就要做好被荆棘刺穿手掌的觉悟。】
宋泽没有说话，他将手指用力按在剑格上，效果立竿见影，因为他听见滋滋滋的声音，手指上的肉正在高温下变成焦炭。
但效果显著，他感受到了这把剑刃当中所蕴含的力量，剑身表面上的纹路像是活过来一般流动，云与风的图案在雨夜中散发出金光。
宋泽忽然想起他们最初遭遇奥丁的那个晚上，老唐手握这把剑时如龙如虎的气势。但现在他知道那远不是这把剑刃的上限。
在这把剑刃展露真正的凶相时，上至王者下到凡人，无一不要避它的锋芒，单是看上一眼就是对那份锋利的大不敬。
“妈的这玩意儿真是我造的？”老唐瞪大眼睛：“我怎么不记得给她设计过二段解放？”
【宋泽，让诺顿殿下闭嘴。】赫薇莎说道。
“赫薇莎说老唐你先别说话了。”宋泽无奈：“话说你就不能直接和他本人传达吗？”
【专心。然后用你的血来争取到一次机会。】
“……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要用到血啊。”宋泽说。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随后用剑刃割开手指，在剑格上摸出一道血线。只是瞬间的功夫，鲜血便被吸收殆尽，剑刃表面的纹路亮得像是烧红的铁丝。
宋泽陷入了一阵奇妙的恍惚状态，他的黄金瞳正不受控制地变亮，而剑身上的光芒已经映亮了周围三米的雨幕。
龙文。
大量的龙文涌入宋泽的脑海，激发了新的灵视，他看到巨大的燃烧的熔炉，看到浩大翻腾的金属液，像是一片海洋般庞大，还有滚烫灼眼的熔浆、巨大的火山口……
以及一个站在火山口上的模糊身影，宋泽看不清对方的样子，但他知道那是处于漫长岁月之前的诺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