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自己这边刚灭了水师,那边郭巨已经在金陵城里喝上庆功酒了。
然而,探子的一句话,却让展照愣在了当场。
“回侯爷……并没有。”
探子吞吞吐吐地说道:“郭大将军的大军……在卧龙坡停下了。听说……是遇到了阻碍。”
“阻碍?”
展照瞪大了眼睛,“什么阻碍?吴国难道还有天兵天将不成?”
“不是天兵天将。”
探子从怀里掏出一份沾水的密信,递了上去,“是一支……从来没见过的吴军。”
“人数不多,只有五千左右,但极其顽强。他们依托虎牙关的地形,硬是挡住了玄甲军的几轮进攻。”
“而且……”
探子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听说郭大将军发了火,把中军大帐的桌子都掀了。”
“哈?”
展照接过密信,一目十行地扫过,眉头越皱越紧。
密信上写得很简单:吴军出现神秘部队,名为“乞活军”,装备简陋,但悍不畏死,死战不退。
郭巨下令暂停进攻,转为围困。
“乞活军……”
展照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信纸。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郭巨是谁?
那是大夏的“儒将屠夫”!
郭槐是谁?那是杀人不眨眼的“战神”!
这兄弟俩联手,再加上十万装备精良的玄甲军,会被区区五千杂牌军挡住?
哪怕前面是一座铁山,以郭巨的手段,也能给它炸平了!
除非……
展照的心脏猛地跳漏了一拍。
除非郭巨是故意的!
“这小子……在养寇自重?”
展照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就立刻被自己掐灭了。
不可能。
给郭巨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
陛下虽然看着好说话,但手里握着的底牌多得吓人。
谁敢这时候玩养寇自重,那就是找死。
那是因为什么?
展照站起身,在舱房里来回踱步。
他身上的长袍随着步伐摆动,像是一只焦躁的困兽。
“难道……是陛下的意思?”
展照猛地停下脚步,目光看向北方的京城方向。
如果这是陛下的意思,那这盘棋就太大了。
水师这边摧枯拉朽,把吴国的面子和里子都撕碎了。
而陆军那边却引而不发,围而不打……
这分明是在……熬鹰!
陛下这是要让吴国在绝望和希望之间反复煎熬,直到彻底崩溃,直到内部生变!
“嘶——”
展照倒吸一口凉气。
太狠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陛下这是要诛心啊!
“侯爷,咱们要不要……”
副将在旁边试探着问道,“要不要派陆战队从侧翼登陆,帮郭将军一把?毕竟咱们现在就在吴国海岸线上,只要一个冲锋……”
“闭嘴!”
展照猛地回头,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
“你想死别拉上老子!”
他指着副将的鼻子骂道:“水师就是水师!管好海里的事就行了!陆地上的事,那是郭大将军的一亩三分地!”
“咱们要是这时候插手,那就是越权!就是不懂规矩!”
“赢了,那是抢功劳,得罪郭家兄弟。”
“输了,那就是干扰大局,得罪陛下!”
“你是嫌咱们脖子上的脑袋太硬了,想试试陛下的铡刀快不快?!”
副将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侯爷恕罪!末将……末将知错了!”
“哼!”
展照冷哼一声,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酒杯压了压惊。
好险。
差点就因为一时的贪念,坏了规矩。
这朝堂之上,从来都不怕你没本事,就怕你太有本事,还手伸得太长。
“那……侯爷,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副将战战兢兢地问道,“总不能就在这海上飘着看戏吧?”
展照沉吟片刻,眼珠子转了转。
既然陆地上不能插手,那这海上……老子总能说了算吧?
既然陛下要熬鹰,那老子就给这锅里再加把火!
“传令!”
展照把玩着手里的金酒杯,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舰队休整一夜。明日一早,分出一半战船,给老子沿着吴国的海岸线溜达!”
“看到渔船就扣!看到商船就抢!看到码头就给老子轰两炮!”
“还有,把咱们那些热气球都升起来,上面挂上横幅,就写……”
展照想了想,一拍大腿:
“就写——吴王不降,炮火不停!”
“老子要让整个吴国沿海,连只鸟都不敢飞!”
“是!”副将领命而去。
舱房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展照看着手中的酒杯,仿佛看到了无数金银财宝正在向自己招手。
“唉……”
他突然叹了口气,一脸的肉疼。
“这一炮下去,又是几百两银子没了。”
“陛下修园子花钱,修运河花钱,咱们打仗还得省着点花。”
“这叫什么事儿啊!”
展照摇了摇头,把杯中酒一口闷了。
“不过话说回来……”
他砸吧砸吧嘴,露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憨笑。
“这仗打得……真他娘的爽!”
……
三日后。
随着大夏舰队的扫荡,一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天下。
吴国水师,全军覆没。
东海,已成大夏内湖。
各国朝野震动。
那些曾经嘲笑大夏“铁船必沉”的文人墨客,此刻全都闭上了嘴巴,一个个面色惨白。
而大夏的百姓们,则是陷入了狂欢。
茶馆酒肆里,说书先生把展照形容成了脚踏祥云、手持金鞭的天兵神将。
也就是从这一天起。
一个沉甸甸的名号,在这个世界的历史上,第一次被无可争议地确立了下来。
大夏水师——
天下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