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说了三个好字,激动得直接站了起来,手中的信纸被她捏得哗哗作响。
“怎么了小姐?”小翠很少见她这么失态。
“燕地!”
慕容婉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心头的激荡,“本家那边传来消息,燕地那个新来的酒鬼布政使李柏,搞了个什么‘自由贸易区’,说是要在那边建一个超级港口,连接大夏、两岛之地、甚至还有东海!”
“而且,那个疯子李柏放话了,谁给钱,这港口就给谁修!甚至允许私人入股!”
“私人入股港口?”小翠惊呼,“那不是朝廷的命脉吗?”
“所以说他是疯子!是昏官!”
慕容婉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但这对咱们慕容家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裙摆飞扬。
“燕地啊……那是新的粮仓,是连接北方的咽喉。”
“谁控制了那个港口,谁就控制了未来五十年的北方贸易!”
“食盐、糖、茶叶、丝绸……所有的东西都要从那里走!”
“如果这个港口掌握在朝廷手里,咱们最多也就是喝点汤。但现在,那个李柏竟然把它拿出来卖?”
慕容婉猛地停下脚步,眼神中闪烁着贪婪而疯狂的光芒。
“这块肉,太肥了。肥得让人想犯罪。”
“但是……”
她冷静了下来,重新坐回软榻,“这事儿太大,光靠钱不行。得看朝廷的意思,得看咱们慕容家,在陛下心里还有多少分量。”
她拿起刚才那份报纸,看着上面关于“求雨”的报道,若有所思。
“看来,这‘义仓’的事儿,得办得更漂亮点才行。”
“得让陛下知道,咱们慕容家,是忠臣,是栋梁。”
“只有这样,他才会放心地把燕地的那块肉,赏给咱们叼着。”
慕容婉眯起眼睛,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港口上,挂满了慕容家旗帜的场景。
“小翠,研墨。”
“我要再写一封信,给本家。告诉家主,砸锅卖铁,也要把这个港口拿下来!”
“这是咱们慕容家,从‘富商’变成‘门阀’的关键一步!”
……
同一时刻。
《大夏时报》报社,总编室。
这里原本是一座旧王府的偏殿,如今被改成了大夏舆论的心脏。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油墨味和纸浆味,对于王忠来说,这味道比任何熏香都好闻。
王忠披着一件半旧的棉袍,手里捧着一杯热茶,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
自从卸任首辅(虽然现在又被陛下抓回去当苦力了),专心搞这个报纸以来,他觉得自己越活越年轻了。
“王公。”
一个年轻的编辑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神色有些怪异,“这是刚刚有人送来的,说是……慕容家的帖子。”
“慕容家?”王忠眉毛一挑,转过身:“让我看看!”
“是。”编辑将信递过去,“是慕容别院那位……慕容婉写的。说是关于‘备荒’的建议。”
王忠接过信,并没有急着拆开。
他那双看似浑浊实则精明的老眼,在信封上那个烫金的“慕容”二字上停留了片刻。
“慕容婉……那个传闻中克死丈夫的毒妇?”
王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不在温柔乡里数钱,怎么关心起国事来了?”
他撕开信封,展开信纸。
起初,他的神色还很平静。
但看着看着,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最后,两道眉毛几乎拧成了一个“川”字。
“好算计。真是好算计啊。”
王忠看完信,随手将信纸扔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王公,这信里说了什么?”编辑小心翼翼地问道。
“说要替君分忧,建义仓。”
王忠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语气听不出喜怒。
“这是好事啊!”
编辑眼睛一亮,“咱们报纸刚发了备荒的消息,世家就响应了,这不是说明朝廷得人心吗?”
“咱们下一期是不是可以大肆宣传一下,表彰这种义举?”
“宣传?”
王忠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吓得那编辑一哆嗦。
“糊涂!”
王忠指着那封信,声音低沉而严厉,“你只看到了‘义举’,没看到背后的‘刀子’!”
“义仓建在谁的地盘上?建在她们慕容家和其他世家的庄子里!”
“粮食是谁出的?是她们!”
“发粮的人是谁?是她们的管家和家丁!”
王忠站起身,在屋子里走了两圈,脚步沉重。
“你想想,若是真灾荒了,老百姓饿得眼冒金星。”
“这时候,朝廷的赈灾粮还在路上,还要经过层层关卡。”
“而慕容家的义仓一开,白花花的大米就送到了手里。”
“老百姓会怎么想?”
“他们会觉得,皇帝太远,世家太近!”
“皇帝也许是个好皇帝,但救不了急,世家虽然平日里收租狠了点,但关键时刻能救命!”
“这哪里是在建义仓?这分明是在跟陛下抢夺天命!”
编辑听得冷汗直流:“这……这这么严重?那……那咱们给驳回去?”
“驳?”
王忠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怎么驳?人家是自掏腰包做好事,你还要驳回去,那岂不是寒了天下士绅的心?岂不是说朝廷容不下善举?”
“这慕容婉,是个高人啊。”
王忠拿起那封信,重新看了一遍,目光深邃。
“这是阳谋。赤裸裸的阳谋。”
“她算准了朝廷现在缺钱,算准了咱们不敢拒绝这笔巨大的民间资源。”
“而且……”王忠想到了更多。
太后娘家。
这个特殊的身份,让慕容家在京城有着超然的地位。
陛下虽然平日里对这些外戚不怎么感冒,但看在死去太后的面子上,也从未真正动过他们。
如今,这头沉睡的狮子,似乎要借着“备荒”的机会,张开嘴咬人了。
“那……王公,咱们怎么办?”
王忠沉默了许久。
他走到墙边,看着那张巨大的大夏疆域图。
目光从繁华的京城,一路向北,落在了风雪弥漫的燕地。
听说那里,新去的布政使李柏正在搞什么“自由贸易”,把个好好的边关搞得乌烟瘴气,全是铜臭味。
再联想到这封信……
王忠突然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京城的义仓,和燕地的乱象,恐怕有着某种看不见的联系。
这是一场朝廷与地方豪强、皇权与资本之间的博弈。
而陛下……
王忠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看似荒唐实则深不可测的身影。
“陛下啊陛下……”
王忠喃喃自语,“您大兴土木,搞得国库空虚,是不是就是为了引出这些藏在水底下的大鱼?”
“您是在用这种方式,逼着他们跳出来,暴露他们的野心?”
想到这里,王忠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既然陛下在下一盘大棋,那他这个做棋子的,就得把这步棋走稳了。
“这信,留着。”
王忠转过身,对编辑吩咐道,“下一期的报纸,登!而且要头版头条地登!”
“啊?王公您刚才不是说……”
“登是要登,但怎么写,咱们说了算。”
王忠嘴角勾起一抹老狐狸般的笑容。
“标题就叫——《京城世家感念皇恩,誓死追随内阁备荒大计,愿将义仓纳入朝廷统一监管》!”
“把‘纳入朝廷统一监管’这几个字,给我加粗!加大!印红!”
“她慕容婉不是想博名声吗?给她!”
“但想要控制权?”王忠冷哼一声,将那封信重重地拍在桌上,“门儿都没有!”
“去!立刻派人去户部找赵尚书,就说老夫有急事相商。”
“这义仓既然建了,那就要派户部的官员去‘指导’,去‘协助’!”
“想挖大夏的根?先问问老夫手里这支笔答不答应!”
窗外,寒风凛冽。
王忠站在窗前,看着这看似平静的京城,心中却已是波澜万丈。
旱灾还没来。
但这人心里的“旱灾”,怕是已经开始了。
而此时此刻,远在深宫之中,正准备享受午膳的楚渊,突然觉得鼻子一痒。
“阿嚏!”
楚渊揉了揉鼻子,一脸懵逼地看着面前的一盘清蒸鲈鱼。
“谁?谁在念叨朕?”
他哪里知道,就在这短短半日之间,一场围绕着粮食、民心和权力的暗战,已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悄然拉开了帷幕。
【叮!检测到宿主治下出现‘世家豪强意图染指国家储备’的重大隐患,且宿主对此毫无察觉,沉迷美食。】
【判定:B级昏君行径(治国不严,权柄下移)!】
【奖励:国运值-5000点!】
【当前国运值:41335点!】
楚渊夹鱼肉的筷子猛地一顿,随即狂喜。
“卧槽?这就扣了五千?”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干得漂亮!”
“来人!给朕加个菜!要红烧肉!多放糖!”
楚渊美滋滋地把鱼肉塞进嘴里。
只要国运值在掉,管他谁在搞事,那都是朕的好爱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