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然后，断片了。
……
第二天日上三竿。
墨翟捂着裂开般的脑袋，从一张宽大柔软的雕花大床上醒来。
“嘶……头好痛。”
他呻吟着坐起身，发现床头整整齐齐地摆着一套崭新的丝绸长袍，以及……一份厚厚的契约。
墨翟揉了揉眼睛，拿起那份契约，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
下一秒。
他的眼睛瞪得滚圆，整个人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
《关于成立江南联合机械总局之契约》
甲方：墨翟（技术入股，占股三成，拥有一切技术决策权）。
乙方：天工坊、四海商会、江南织造局下属商号等十三家商行（出资入股，首期注资……五千万两白银？！）。
“五……五千万两？！”
墨翟的手剧烈颤抖起来，差点把契约给撕了。
他没看错吧？
这帮人疯了吗？
他什么都还没干，就先给他砸了五千万两？
这比国库拨给工科院几年的经费都要多啊！
而且条款里写得清清楚楚：乙方只负责出钱和后续销售，研发过程中的一切事宜，全听墨大人的！
墨大人说这钱怎么花，就怎么花！
哪怕是扔水里听响，乙方也不许有半个字的废话！
“这……这……”
墨翟捧着契约，呆坐在床上，脑海中一片空白。
突然。
一道闪电划破了他混沌的思绪。
他想起了陛下临行前那“失望”的眼神。
想起了陛下那句意味深长的“去江南享福吧”。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墨翟猛地抬起头，两行热泪瞬间夺眶而出。
他懂了！
他终于懂了！
陛下哪里是流放他？
陛下这是在保护他！是在成全他啊！
在京城，在天子脚下，他受制于官场规矩，受制于户部预算，受制于那些不懂技术的迂腐文官。
陛下知道他在那里施展不开拳脚！
所以，陛下不惜背负“昏君”的骂名，甚至还要假装对他失望，把他踢到这江南来！
因为陛下早就看穿了，只有在江南，只有在这资本涌动、思想开放的地方，借助民间这恐怖的财富力量，他的蒸汽机，才能真正地插上翅膀，飞向天空！
“陛下……您的苦心，微臣……微臣悟了啊！”
墨翟从床上跳下来，也不管鞋有没有穿好，冲着北方的方向，“扑通”一声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陛下放心！”
“微臣在江南，定不负圣恩！”
“您要的蒸汽船，微臣给您造！”
“您要的工业革命，微臣哪怕是把命搭上，也要在这江南，给您点燃这把燎原之火！”
……
半个时辰后。
江南工科院（原江南织造府偏院）。
原本冷清的院子里，此刻挤满了闻讯而来的数百名江南顶尖工匠，以及那十几位昨晚签了契约的商界大佬。
墨翟一身布衣，头发还有些凌乱，但他站在高台上，眼中的光芒，比正午的太阳还要炽热。
他手里挥舞着那份契约，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却透着一股震撼人心的力量。
“诸位！”
“我知道，很多人以为我墨翟是被贬下来的，是个失败者。”
“但今天，我要告诉你们！”
“大错特错！”
墨翟猛地一挥手，指向北方。
“陛下把我送来，不是让我来养老的！”
“是让我带着你们，带着这江南无尽的财富和智慧，去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我们要造船！造一种不需要风帆，不需要划桨，只要烧煤就能日行千里的钢铁巨兽！”
“我们要造车！造一种不需要牛马，只要喝水吃煤就能拉着万斤货物翻山越岭的神车！”
“我们要让这江南的丝绸，一天织出的量，够全天下人穿一年！”
“我们要让这大夏的龙旗，插遍这地球上的每一个角落！”
“以前，我们缺钱，缺人，缺胆子。”
“但现在……”
墨翟深吸一口气，目光狂热地扫过台下那一双双逐渐被点燃的眼睛。
“我们有钱！有五千万两！不够还有！”
“我们有人！全江南最好的工匠都在这儿！”
“我们有陛下的支持！”
“告诉我！你们敢不敢跟我一起，把这天……给捅个窟窿？！”
台下，死一般的寂静。
随后，是爆发出的如同海啸般的怒吼。
“敢！！！”
“干了！”
“愿随墨大人赴汤蹈火！”
王大富激动的满脸肥肉乱颤，带头鼓掌：“墨大人威武！陛下圣明！”
这一天，江南的冬天被点燃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位“圣明”的陛下，此刻却正面临着一场巨大的“危机”。
……
京城，养心殿。
楚渊刚刚午睡醒来，正伸着懒腰，琢磨着晚膳是吃火锅还是烤肉。
“陛下，大喜啊！”
小德子一脸谄媚地跑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紫檀木的托盘，上面盖着明黄色的绸布。
“喜从何来？”
楚渊懒洋洋地问道。
“陛下，您还记得丹阳子道长吗？”
小德子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就是那位号称能通神鬼、炼仙丹的活神仙。”
“哦，那个老骗……咳，老道长啊。”
楚渊想起来了。
那老头也是个人才，入宫一年多，除了要经费要得勤快，正经事好像没干多少。
“他怎么了？”
“道长闭关七七四十九天……不，是一年零四十九天！”
小德子揭开绸布，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个精致的玉盒。
打开玉盒，一颗龙眼大小、通体金黄、在烛光下闪烁着诡异光泽的药丸，静静地躺在里面。
“炼成了！”
小德子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这就是道长献给陛下的——九转金龙长生不老丹！”
“据说吃了此丹，能延年益寿，百毒不侵，举霞飞升啊陛下！”
楚渊凑近看了看。
嗯，挺圆。
挺亮。
看起来金灿灿的，卖相确实不错。
但是……
楚渊抽了抽鼻子。
一股淡淡的硫磺味，混合着不知名的金属气息，直冲脑门。
【叮！检测到特殊物品：重金属混合剧毒大力丸（伪·金丹）。】
【成分分析：水银30%，铅25%，硫磺15%，黄金粉末10%，其余为草木灰及未知矿物。】
【毒性：剧毒。普通人服用一颗，当场暴毙；体质强者服用，慢性重金属中毒，三年内必死，死前伴随幻觉、狂躁等症状。】
【系统评价：这就是古代帝王的催命符。宿主若是想自杀，这是个不错的选择，还能顺便给盗墓贼留点重金属纪念品。】
楚渊：“……”
他看着那颗金灿灿的丸子，心里一阵无语。
好家伙。
这哪里是金丹？这分明就是一颗浓缩的元素周期表啊！
这老道士是想谋杀朕，好继承朕的国运值吗？
“陛下？”
小德子见楚渊盯着金丹发呆，以为陛下被这神物的光芒给震慑住了，连忙小声提醒道，“道长还在殿外候着呢，说是要亲自恭贺陛下……”
“候着就不必了。”
楚渊直起身子，脸上露出了一抹极其“感动”的神色。
“这金丹……果然是神物啊。”
他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唏嘘，“朕只是闻了一下，就觉得神清气爽，仿佛年轻了十岁。”
“陛下洪福齐天！”小德子连忙拍马屁。
“但是……”
楚渊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不忍，“如此神物，乃是夺天地之造化。朕身为天子，受命于天，本就寿元绵长。”
“若是朕独享此物，岂不是太贪心了？”
“朕常想，朕的身边，谁最辛苦？谁最忠心？”
楚渊转过头，那双深邃的眼睛，饱含深情地看着小德子。
小德子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陛下……奴才……”
“小德子啊。”
楚渊伸出手，拍了拍小德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伺候朕这么多年，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朕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这颗九转金龙长生不老丹……”
楚渊拿起那颗沉甸甸的“重金属球”，硬塞进了小德子手里。
“朕，赏给你了！”
“啊？！”
小德子捧着那颗金丹，整个人都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