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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月。
京都。
本能寺。
朝山日乘身着灰色僧衣,光头锃亮,被引至寺内的会客间内。
他虽然神色看似平静,但内心早已紧张到手心出汗。
此时殿内的织田信长正居座主位,手中把玩着南蛮琉璃杯。
杯身晶莹剔透,映出他冷峻的面容。
他这次来到京都,要对朝山日乘公然违抗他的命令,烧毁教堂一事做出裁决。
“朝山。”织田信长音量不高,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你烧了教堂?”
“阿弥陀佛。”朝山日乘双手合十行礼,声音中仍然带着压抑的激动:“这些异端蛊惑人心,贫僧纶旨净秽……”
“纶旨净秽?”织田信长轻笑一声,打断他的辩解,放下琉璃杯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朝山日乘听了肩头微颤,抬眼正好对视织田信长毫无暖意的目光。
“我四月才给切支丹颁发朱印状,你觉得朝廷的纶旨,比我的话管用?”
朝山日乘立刻俯身,光亮的脑袋渗出汗水:“贫僧不敢,只是佛门清净,不容异教玷污......”
“佛门?”织田信长踱步走到他的近前,气势更加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我让你督造修缮皇宫,是让你替我维系与皇室的关系。”
“我留你在身边,不是让你拿着朝廷的文书,去动我要用的棋子。”
话音未落,信长的右手啪得拍在朝山日乘的秃顶上。
朝山日乘吓得一激灵,宽大的僧袍也掩盖不住他颤抖的身体。
织田信长语气讥讽:“你以为你能在皇庭走动,是因为你的佛法精深?”
“贫,贫僧,知错,贫僧知错。”朝山日乘声音几近崩溃。
织田信长撤手转身,望向窗外的雨幕:“烧掉的教堂,我会让村井贞胜去赔偿。”
“至于你......”信长语气生冷:“督造修缮皇宫的事情,就交由明智光秀。”
朝山日乘的心沉了下去。
正当他以为自己要人头不保的时候。
“下去闭门思过吧。”织田信长的声音中带着最后的警告:“好好想想,你的用处。”
他用人最看重本事。
对于真正有能力的人才,他会用其所长,不会因为对方犯错就弃之不用。
朝山日乘如蒙大赦,颤声应道:“阿弥陀佛,贫僧告退。”
他几乎是拖着腿出去的,浑身冷汗淋漓,直到走出本能寺,才恍惚意识到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待朝山日乘走后,织田信长独自步入内室,轻手抚摸着一个木匣。
这木匣样式古朴,正是他之前与筒井顺庆煮茶论英雄时,存放《殿中御掟》的那个木匣。
信长指尖划过木匣纹路,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这次,你会做出什么选择呢?”信长喃喃自语,表情期待。
他乐于见人挣扎,抉择。
并最终臣服于他的意志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