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傲两指捻起棋盘上刚被吃掉的几枚白子,随手丢回了棋罐之中。
棋子落入罐底,发出声声脆响。
“我知道。”他盯着棋盘上空出的那块位置,语气平静,“所以我才没找族里出手,而是花了极大的价钱,请了无妄海。”
那老者叹道:“老奴不明白。”
“为了一个新晋的勾魂使,冒这么大的险,值得吗?”
上官傲没有直接回答。
他捻起一枚黑子,悬于棋盘之上,良久,才重重落下。
啪!
这一子,杀气森然。
“忠叔应该清楚落日山庄的事情。”
“那日崔判官亲临,本已要助我上官家,拿下‘夺命书生’问罪。可突然蹦出来了一个巡查使段坤,直接将‘夺命书生’要走,说是想找回江州无常司的脸面。”
忠叔想着前些日子得到的消息,缓缓颔首:“不错,老奴也知道这件事情。这里面难道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很大的问题!”上官傲手指在棋盘边缘轻轻叩击,“我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那个被抓走的‘夺命书生’,在半道上跑了。”
“跑了?!”忠叔瞬间动容。
“不错。”上官傲冷笑一声。
“打伤过两名勾魂使的朝廷重犯,在押送途中逃脱,按幽冥律,那个巡查使不死也要脱层皮。可结果呢?那个段坤不但毫发无损,似乎还立功受赏。而就在夺命书生消失的同时,原本消失多日的新晋无常卫沈风,却大摇大摆地回到了无常司,还升了勾魂使。”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
“时间严丝合缝,无常司上下又态度暧昧。忠叔你说,世上真有这般巧合之事?”
忠叔人老成精,一点就透,当下倒吸了一口凉气,骇然道:“少主是怀疑……那个叫沈风的,便是夺命书生?!”
“八九不离十。”上官傲的脸色沉了下来,声音中透着一股压抑的怒意。
自推断出这个结论起,他心中便一直积郁着一股难平的戾气。
江州上官,源远流长,自前朝起便是簪缨世家,与朔州独孤、幽州慕容、越州欧阳、潮州欧阳、肃州西门、凉州西门并称于世,合称五姓七望!
虽说这百年来被幽冥王朝刻意打压,行事低调了许多,可那也是五姓七望的门庭,是这江州的天!
如今,竟连无常司里的一条狗,也敢杀他上官家的人?
上官玉也便罢了,那上官错可是族中的宿老,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
他不认为那沈风是不怕死,而是因为沈风不惧怕江州上官!
结果似乎也证实了这一点。
区区一个无常卫,杀了上官家的人,却还能活蹦乱跳地升官发财。
在上官傲心中,这分明是在打他上官家的脸,也是在踩上官家的千年门楣!
另一边,忠叔沉吟良久,皱眉开口:“可这终究只是推测。万一……他不是呢?少主真要为了这个推测,直接动无常司的人?”
上官傲冷哼一声,眼底遍是森然。
“世人已经忘了我江州上官氏的底蕴,朝廷也忘了。我们就算动了无常司的人,难道真能有什么灭顶之灾?江州都当落日山庄与我江州上官齐名,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他猛地攥紧了手中的棋子,指节泛白。
“若真是齐名,我上官家怎么可能只派几个旁系去参加那‘登楼会’!江州无常司代表不了幽冥王朝,而我江州上官,亦不是落日山庄!”
他顿了顿,语气稍缓,指了指棋盘。
“至于真相如何,一试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