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雾锁湖。
三人沿着来时的小径,穿过那片奇花异草的花园,回到了“莲花台”码头。
此时码头上空空荡荡,那些负责迎客分流的姑娘,包括媚奴,早已不见踪影。
只有那艘通体漆黑的“墨蛟”乌篷船,孤零零地停在岸边。船头那两盏绿幽幽的灯笼,在雾气中若隐若现,透着股森森鬼气。
那个蓑衣老渔夫,依旧像尊石雕般盘膝坐在码头,似乎从未动过。
见到三人到来,老渔夫缓缓睁开浑浊的双眼,声音沙哑:“云楼规矩,戌时过后,墨蛟只送客,不迎人。三位,请。”
沈风并未多言,率先登船。
心中却暗道这规矩虽听着怪异,细想之下,却透着股店大欺客的傲慢。
寻常烟花柳巷,越是夜深,越是迎客的高峰。哪怕是半夜三更,只要有银子,哪有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
但这极乐云楼却反其道而行之。
意思很明白:要来便早来,酒水吃食、听曲赏舞,这全套的银子都得花在楼里。若是在别处吃饱喝足了,只想半夜摸过来睡个姑娘?
对不住,恕不接待。
这就是云梦城第一销金窟的底气,也是它这“极乐”二字的门槛。
船身微晃,随即如离弦之箭,滑入茫茫白雾之中。
四周静得可怕,只有船底划过水面的哗哗声。
“她们没问题么?”
一直沉默的许寒音,看着逐渐消失在迷雾中的琉璃宫殿,终于开口问道。
沈风坐在乌木长凳上,感受着指尖残留的一点脂粉气,轻轻叹了口气。
“没问题。”
“画眉和红姑的内力虽有高下之分,但都是正路子。我修炼功法有些奇特,若是修炼采补邪功,体内必有阴阳逆乱之兆,这东西瞒不过我的感知。除非她们的修为高出我几个境界,但这显然不可能。”
刘秃子在一旁听得直皱眉,愁道:“那就怪了。这云楼里的花魁和老鸨都没问题,案子可就难办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灯火通明的楼阁,不禁咋舌:“这楼里上上下下,姑娘怕是不下数百人。若真凶是其中某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娘皮,咱们这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分别?这可怎么查?”
“不会是无名之辈。”
沈风摇了摇头,目光冷冽。
“如果凶手真是极乐云楼的人,能在云梦城连续作案一年,杀了数十人还滴水不漏,似乎红姑也被瞒了过去,绝非寻常角色能做到。这中间,定有什么关窍是我们没注意到的。”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吴、赵二位勾魂,是在调查极乐云楼之后遇害的。这云楼,怎么都与此案脱不了干系。”
沈风沉吟片刻,接着说道。
“既然‘凶手’方面暂时找不到线索……那我们就从‘死者’身上找。明日去查下之前那些死者。”
“得嘞。”刘秃子应了一声。
许寒音抱着剑,目光落在波澜不惊的湖面上,忽然开口。
“方才那三人,是无妄海的杀手吧?”
沈风看了她一眼,心知许寒音也看出了那股熟悉的作风,于是点点头道:“不错,应当是无妄海。”
听到这个名字,许寒音握剑的手紧了紧,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歉意:“是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