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负东陵许府的血海深仇,无妄海一直是她暗中调查的对象。她本能地以为,这次是因为她的身份暴露,连累了沈风。
“不。”
沈风摇了摇头,目光变得深邃。
“若只是为了杀你,或是杀个寻常的无常司勾魂使,多派几个‘暗流’级别的杀手便已足够。”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敲击着船舷,发出“笃、笃”的声响。
“可方才那个中年文士,应当是传闻中‘潮汐’级别的杀手。那是专门用来刺杀武魁境目标的死士。”
“拿这种级别的杀手来杀我,就像是用宰牛刀去杀一只鸡。”
“若是换做一名普通的武魁,只怕刚才那一下偷袭,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嗯?!”一旁的刘秃子听得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忍不住脱口而出问道,“沈兄弟,你现在都已经比武魁厉害了?!”
他知道沈风强的离谱,可绝没想到竟然这么离谱!
毕竟一个月前,这少年还是个刚转正的无常卫啊,他与孙开山等人带着沈风巡夜、给他讲无常司规矩的那晚,还历历在目!
沈风笑了笑,没有回答刘秃子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无妄海是杀手组织,讲究的是拿钱办事,从不做亏本买卖。他们既然出动了三名杀手,说明连我们三人的身份都已经摸得一清二楚,那就说明……”
“有人出了大价钱,指名道姓要买我们的命。”
许寒音何等聪明,一点就透。
“你是说,有人雇佣?”
“不错。”沈风眼神微眯,看向远处漆黑的湖面,“能请得动无妄海,又对我恨之入骨,且能这么快就锁定我们的行踪……我其实想到了一个人。”
听闻这话,许寒音眼神一闪,脸上浮现出一抹少有的凝重。
“我也想到了那个人。”
她只是没料到,那人的反击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狠。
此时,乌篷船已穿过迷雾。
头顶那片终年不散的浓雾似乎淡了些,一轮皎洁的圆月,不知何时已高悬于中天之上。
清冷的月光洒在浩渺的云梦泽上,波光粼粼,碎银万点,如同一场凄美的梦境。
同一轮明月,照着江湖的波涛,也照着深宅大院的阴谋。
……
千里之外,江州,上官世家。
月色如水,倾泻在幽静的庭院之中。
一座孤悬于湖心的水榭内,灯火通明,却静得只听得见更漏滴答之声,与偶尔响起的落子之音。
上官傲身着一袭暗紫色的织金锦袍,衣襟与袖口皆用极细的金线绣着繁复的云雷纹,腰束墨玉带,在这灯火掩映下,整个人透着一股令人不敢逼视的逼人贵气与阴鸷。
月光穿过窗棂,洒在他那张英俊的脸上,一半光明,一半阴影。
此刻,他正与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对弈。
棋盘之上,黑白二子绞杀正酣,局势胶着,正如这江州如今晦暗不明的时局。
“少主,这一步棋,是不是走得急了些?”
老者两指夹着一枚白子,悬而不落,眉头微皱,声音低沉:“那个沈风如今已是无常司正式册封的勾魂使,背后更有凌雪那女人关注着。我们雇佣‘无妄海’的杀手,若是走漏风声,恐怕会引火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