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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五人走出县衙时,已经是四更天。
夜风微凉,吹散了公堂之上那股令人窒息的沉闷。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法悟小和尚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盯着沈风的脸看了又看,仿佛对方脸上刻了佛经。
沈风也不着恼,笑道:“小和尚有事?”
法悟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摸了下脑袋,老实说道:“小僧还是头一回见到传闻中的勾魂使。以前在山上总听人提起,原来……原来不像传说中那般青面獠牙,不似人样。”
凌清儿闻言,也是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她看着沈风与许寒音,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充满了纯粹的好奇:“是啊,我一直以为,无常司的人都像那日落日山庄里的判官一般,浑身都透着一股死人味儿。”
说着,她目光落在了许寒音那张在月光下更显清丽的脸上,猛地“呀”了一声,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我……我想起来了!你是……你是‘登楼会’上那个……!”
凌清儿此刻,才终于认了出来。
眼前这个白衣胜雪、清秀可人的勾魂使,分明就是半月前,在落日山庄里出现的那个。就是她们一伙人,带走了“夺命先生”!
只是当时对方身穿一身制式玄冥袍,如今却换上了一身大户千金的行头儿,气质大变,她到了现在才认出来!
许寒音看着她那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那……那夺命先生呢?!”凌清儿再也顾不上什么圣女的仪态,一把抓住许寒音的衣袖,声音里充满了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焦急与关切,“你们……你们当真将他押入诏狱了?!”
法悟小和尚也是脸色一变。他自然记得,在落日山庄那场惊天变故之中,夺命先生就是被那三名突然出现的无常司中人给带走了。
小和尚连忙上前一步,双手合十,对着沈风郑重一揖:“沈施主可能有所不知,夺命先生心怀天下苍生,实乃当世罕见的豪杰义士!他虽与上官家有怨,但也绝对不会滥杀无辜,更不该受那诏狱之苦!还望……还望施主能在贵司面前,为他美言几句!”
看着眼前这两人真情流露的焦急模样,沈风心中一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生出了当场表明身份的冲动。
可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如今官居勾魂使,已是南院炙手可热的人物,背后有赵无眠乃至督察使撑腰,固然不再惧怕上官家的打击报复。
但“夺命书生”这一重身份,完全可以成为他手中一张妙用无穷的底牌。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留着此等身份,日后行走江湖,不知能省去多少麻烦,办成多少便宜事。
如今面对法悟与凌清儿,还远未到可以推心置腹、亮明底牌的时机。
于是他沉吟片刻,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苦笑与无奈,对着眼前两位曾在“镜湖之畔”把酒言欢的伙伴,压低了声音道:“此事本乃我无常司丑事,不该对外人言讲。不过……相逢便是有缘,何况此事在我南院之内,也已不算什么秘密了……”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不瞒二位,许勾魂他们押送夺命书生,返回嘉元城的途中……”
“被那厮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