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获足足二十五只肥硕的雪兔,大部分的皮子都完好,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蓬松柔软的光泽,像一堆堆刚落下的小雪丘。
“兔兔这么可爱,给阿爸阿妈也送几只尝尝鲜吧?”程砚之拍拍手套上的雪粒,笑着看向正在清点猎物的阿丽娜和尤利娅。寒冷的空气让他呼出的白气袅袅升腾。
尤利娅正拎起一只耳朵被精准洞穿的雪兔,指尖拂过完好无损的皮毛,闻言眼睛一亮:“送送送,阿爸最喜欢喝雪兔炖的汤暖身子了。”她看向阿丽娜。
阿丽娜正小心地将几只皮毛最厚实的雪兔单独放在一边,闻言抬起头,冻得微红的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嗯,是该送去。不过,”她顿了顿,明亮的眼睛看向程砚之,带着一丝促狭,“还是让我们的‘北境守护神’亲自拎去比较好。”
程砚之一想,也是。
女婿亲自上门的心意,分量更重一些。
他动作麻利地弯腰,挑出六只最为肥硕、皮毛油亮的雪兔,放在轻便小雪橇上拖了过去。
刚走到院门口,酋长大叔乌鲁坎那魁梧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廊下,他正用一块厚实的鹿皮擦拭着心爱的猎刀,古铜色的脸庞在屋内透出的光线下显得刚毅而慈祥。
“小程!”大叔声音洪亮,带着笑意,“拖着什么好东西来了?”他锐利的目光扫过雪橇上的猎物。
“阿爸,”程砚之将雪橇停稳,“今天运气好,打了些雪兔。给您和阿妈送几只尝尝。”他解开绳子,将六只肥兔提起来。
两位岳母闻声也走了出来。大岳母笑容满面,小岳母则快步上前,粗糙但温暖的手拍了拍程砚之的胳膊,用雅库特语说道:“哎呀,好孩子,这么冷的天还跑过来。快进屋暖暖!”
她看着那几只沉甸甸、皮毛完好的雪兔,眼中满是欣慰:“这兔子真肥,皮毛也好!正好,你阿爸前两天还念叨着想吃点新鲜野味呢。就是没时间去抓兔子。”
酋长大叔拎起一只看了一眼,又拎起一只看了一眼,每拎起一只,脸上的惊诧之色就增厚一分,到最后,拍着程砚之的肩膀,无尽的赞许:“好小子,这都是用枪打的?不是射眼睛就是射耳朵,皮毛的完整性比我们用捕兽夹还要强哩!”
程砚之谦虚几句:“不是前几天买了两支.22LR小口径的步枪吗,这都是阿丽娜和尤利娅的枪法好!”
“你的枪法现在也不赖,超过部落许多年轻人了!加油,小伙子!”酋长大叔和两位丈母娘自然相当欣慰。
虽然雪兔不是什么特别珍贵之物,但也是程砚之小三口的一番心意。
告别酋长大叔和两位丈母娘,程砚之回家。
夜深人静,大木屋一楼的客厅里,只有壁炉中燃烧的松木噼啪作响,跳跃的橘红色火焰将温暖和光明铺满整个空间,驱散了窗外的严寒。
程砚之怕热,穿着单衣,坐在光洁的实木地板上,专注地照看着壁炉里的烤架。
那是一个简单的铁家伙:两个稳固的支架,中间横亘着一根细长铁棍。一只处理干净的肥硕雪兔被铁钎贯穿,正架在火焰边上缓缓旋转。
他手里拿着个小刷子,不时从酱料碗里,蘸取一些自制的酱料,均匀地涂抹在雪兔表面。这些酱料里,也混合了一些融化的鹿油。
每一次刷过,那焦糖色的表皮就发出更诱人的“滋滋”声,金黄的油脂滴落进下面的火炭里,激起一小簇跳跃的火星,浓郁的肉香混合着香料的气息瞬间在温暖的空气中弥漫开来,霸道地挑动着人的味蕾。
雪兔的皮下脂肪远比普通兔子丰富,此刻在火焰的舔舐下,薄薄的表皮变得酥脆透亮,内里的肉质则呈现出诱人的粉白色,不断渗出晶莹的油珠。
壁炉的另一侧,稍远一些的位置,阿丽娜和尤利娅则并肩坐在矮凳上,就着明亮的火光处理白天猎获的雪兔皮。
她们的动作娴熟而默契。兔皮已经初步清理过,但内里还附着一些需要精细处理的脂肪和筋膜。两人面前各摆着一张特制的、只有膝盖高的小马扎。马扎的顶部并非平面,而是一个光滑的、微微凸起的圆弧形木墩。
她们将兔皮翻转,雪白蓬松的毛面向下,带着脂肪和残留组织的内皮面朝上,妥帖地覆盖在那圆弧形的木墩顶上。接着,各自拿起一把造型奇特的部落刮脂刀——刀身如弯月,呈现与木墩弧度完美契合的凹形,刀身两侧则各有一个木柄把手,便于双手握持。
阿丽娜双手稳稳握住刀柄,将凹形的刀刃贴合在兔皮内里,由肩部向尾部,用巧劲均匀地、一遍遍地推刮下去。
尤利娅则从尾部向头部刮削。
随着“沙沙”的轻响,半透明的脂肪和多余的组织被轻松刮起,聚拢在刀口,兔皮内里渐渐变得干净、均匀而富有韧性。
“这老法子刮得就是干净,”尤利娅一边利落地刮着,一边轻声对阿丽娜说,火光在她专注的侧脸上跳跃,“比机器鞣制的皮子更软和,做手套贴手。”
当然,这也是一个技术活,既要将脂肪刮得干干净净,但又不能伤及皮子。如果刮破了,那肯定是缺憾。
脂肪和残余组织全部刮净之后,就会用部落传承的古法进行鞣制,晾干后就可以充作靴子、手套、围巾、甚至手机套、笔记本电脑套的材料了。
电子产品,在这种极其严寒的环境下,都是要戴上厚厚的保温套的。热量可宝贵了,哪怕对电子产品也是如此。
手机如果不加保温套,不贴身放着,很快就会电量耗尽。
“开饭了!”程砚之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
他小心地将那只烤得通体金黄、表皮酥脆欲裂、散发着难以抗拒香气的雪兔从烤架上取下,放在一个巨大的长方形桦木盘上。
这张大木盘,中式特色,还有一些雕花,正是他之前亲手用整块厚实桦木做的,用来装这只“烤全兔”挺好,油脂浸润了木纹,更添几分烟火气。
阿丽娜和尤利娅闻言相视一笑,放下手中的刮刀和兔皮,起身快步走到厨房,舀起冰水在木盆里,洗了洗手,随后,雀跃地围到餐桌旁。
程砚之将沉甸甸的木盘放在餐桌中央。三人用刀叉开始享用。
这可不是木头做的叉子了,而是之前程砚之在小镇上精挑细选的西式餐具。
程砚之用叉子固定住兔身,锋利的餐刀轻松切入那层酥脆的外壳,发出悦耳的脆响。内里粉白细嫩的兔肉热气腾腾,纹理分明,丰沛的汁水瞬间涌出。他利落地切下最好的后腿肉,分别放到阿丽娜和尤利娅面前的木盘里。
“小心烫!”程砚之提醒道,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
二女迫不及待地叉起一块兔肉,吹了吹气,送入嘴中。牙齿咬破酥脆的外皮,滚烫、鲜嫩、饱含汁水且带着浓郁酱香和淡淡烟熏风味的兔肉在口中迸发。阿丽娜满足地眯起了眼,像一只慵懒的雪狐;尤利娅则发出了含糊的、极其享受的赞叹声,脸颊鼓鼓的,火光映照下,她们的脸庞都泛着幸福满足的红晕。
佐餐的饮品依然是热气腾腾的白桦茸茶,只是今天没有放方块红糖,微微苦涩,但有淡淡的回甘,吃肉之后解腻消食。
……
清晨,勒拿河畔的寒气刺骨,呼出的白气瞬间凝成细霜。
程砚之、阿丽娜和尤利娅如同往常一样,骑着雪地摩托,带着物资,来到勒拿河上的那个冰窟窿,进行冰泳。
也相当于洗澡了。
一夜之间,水面自然又结了一层厚厚的晶莹剔透的冰层,大约半指厚。程砚之抄起那根带着倒钩的沉重钢钎,手臂肌肉贲张,腰身发力,“噗嗤”一声,钢钎精准地刺破冰面,再一撬,碎冰四溅。
阿丽娜默契地用长柄网兜将碎冰捞起,尤利娅则在一旁活动着筋骨,白皙的肌肤在晨曦微光中显得格外醒目。
冰泳是他们雷打不动的晨课。三人迅速褪去衣物,露出经过严寒锤炼、线条紧致流畅的身体。没有犹豫,他们先后跃入那刺骨幽蓝的河水中。
短暂的激灵后,是血脉贲张的畅快。
他们在水下灵活地潜泳,像三条回归深水的鱼;或是踩水浮起,抹去脸上的水珠,相视而笑,晶莹的水珠顺着阿丽娜发梢、尤利娅微红的脸颊和程砚之坚实的胸膛滚落,在冰冷的空气中蒸腾起细小的白雾。
三个年轻充满活力的躯体偶尔相拥,交缠,旖旎无限。
三人还尝试了一下水下热吻,别有一番情趣与滋味。
也就换气了七八次吧,三人迅速上岸,擦干身体,飞快穿上干净的衣物,动作麻利。
随后,程砚之去雪屋外面,从雪橇上面拿下来排钩。
这是之前在北冰洋沿岸一个营地购买的,在海上试过,现在在勒拿河里也能派上用场。
尤利娅则拎过来一个小桶,里面是用昨天处理雪兔时特意留下的一些不要的内脏,混合了面粉等物,特制而成的腥香鱼饵。
她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这味道可真冲!”手上却利落地开始往鱼钩上挂饵。
程砚之和阿丽娜也加入进来,三人手指冻得微红,动作却丝毫不慢。
勒拿河深远,他们打的这个冰窟窿位于比较靠近河中央的位置,底下的河水可谓深不见底,暗流涌动。
排钩的主线每隔一段距离就缀着小小的浮子和沉子,以确保钩组能悬浮在不同水层,随着暗流缓缓漂向远方。
他们小心翼翼地将挂着饵料的鱼钩依次投入幽深的水中,动作轻柔而专注。
下了足足一百个钩子,排钩线沉甸甸地没入水中。
最后,程砚之将主绳的末端牢牢地系在一根粗壮结实、特意带来的木棒上,再将木棒稳稳地横卡在冰窟窿口。
“搞定!”程砚之直起身,拍了拍沾着冰屑和鱼腥味的手套,脸上带着期待,“让它们在水下待着吧,等咱们砍完木头回来,说不定就有大惊喜了。”
阿丽娜看着沉入黑暗水中的排钩线,眼中也闪烁着捕猎者的兴奋光芒。尤利娅则麻利地收拾好饵料桶,还用河水涮了涮。
桶先留这里,反正里面的饵料也用光了,等来收钩子时还能顺带装鱼呢。
三人不再耽搁,跨上轰鸣的雪地摩托,程砚之带着二女,朝针叶林进发。
雪地摩托后面的雪橇上,放着绳索、油锯、斧子等工具。其中光是油锯就有足足三把,外加一小桶备用的汽油,不怕油不足。
之前盖房子的时候买了好几把油锯,这时候,三个人一人一把。
当然,出门在外,枪械也带了的。尤利娅身上背了一把MP-155霰弹枪,其余的枪就都放在雪橇上。
这杆枪,有效射程能到100米,火力强大,防身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