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之木屋旁边还有一些没用完的木料,只是,躺椅的款式非常之多,他决定等有空的时候先研究研究,挑选那种既好看,做起来又不太复杂的。
另外就是,现在木屋太小,躺椅做了也没地方放。每天放外面的话,日晒雨淋,不,寒风吹低温冻,没几天就坏了。
他打算等明年冬天之前,盖了大房子之后,再打造一应家具。
“哥哥,你不是说要熏制腊肉腊鱼的吗?什么时候开始呀?”尤利娅像只迫不及待的小鸟,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雪野里跳跃。
程砚之拍了拍手,来到屋檐下那一长溜悬挂的“藏品”前。腌制好的驯鹿腿肉、雪兔、去鳞剖净的各种冷水鱼,还有肥硕的雪松鸡,在冬阳下泛着微微透明的油脂层,一阵咸香。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指腹轻轻捏了捏一条驯鹿肉最厚的部位。
“这里还有些软弹,这几天日头好,风也刮得紧,再让这天寒地冻吸两天水分。表皮得干绷绷的才好上‘妆’。”
“后天吧,”程砚之的目光扫过两位亭亭玉立的美少女,阳光在她们浓密睫毛上跳跃,展颜一笑,说道,“明天咱们先搭个‘熏香阁’。”
“都是什么什么啊?”尤利娅和阿丽娜不解。这一会儿“上妆”,一会儿“熏香阁”的。
于是程砚之就说人话了,双手一摊,解释道:“就是搭个木棚子,在下面点燃松枝,用烟来熏制,增香并上色。”
“当然了,熏过之后,更加干一些,风味更加独特,也不容易坏。”
“熏腊肉腊鱼还要搭棚子啊?”尤利娅的小鹿皮靴在雪地上踢踏了两下,小巧精致的脸庞写满惊讶,鼻尖微翘,“我还以为和阿爸熏马驹香肠一样,挂在炉火边烤着就行啦?”
她歪着头,做了个用手扇风烤火的动作。
阿丽娜的眸子中也闪过一丝温柔的困惑,望了过来。
程砚之莞尔一笑,学着尤利娅的样子也歪了歪头,故意逗她:“那可不一样,小馋猫。马驹肉香肠小巧,挂房里是让它‘沾沾烟火气’。”他抬起手比划着屋檐下那一片丰腴的肉林,“看看这些大家伙,光靠屋里的烟火,得熏到冰开雪化去。我老家那边,都是专门找个‘屋中屋’,让它独享烟火洗礼。”
他耐心描述起来:泥砖砌的熏炉,或是简易木棚,里面架设木架,点燃松柏枝、果木或谷壳,控制火势不燃明火,只余袅袅青烟,将干燥的腌肉慢慢浸润上金色的烟熏色泽和独特的风味,那香气,能勾魂……
第二天清晨,凛冽的寒意尚未被完全驱散,踩着薄薄一层新雪,双胞胎妹子的身影便准时出现在程砚之的木屋前。
“哥哥,你看!”尤利娅脚步欢快,像只轻盈跃动的小火狐,还没站稳便献宝似地举起一个沉甸甸的鹿皮工具包,“咚咚”作响。
里面探出斧子锃亮的木柄、锯子弯曲的锯背和凿子坚硬的铁头。
阿丽娜在她身后半步,浅棕色的鹿皮袍子衬得小脸愈发莹白,带着温柔的笑意:“知道你今天要做木工活,我们把家里的都用带来了。阿爸说,这个锛子最好用。”
程砚之心头倏地一暖,看着两双亮晶晶、满是关切与默契的眼睛,那份身处异域却如家人般的温暖驱散了骨髓深处残留的最后一丝寒意。“你们真是……”他喉头微哽,随即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高高竖起大拇指,声音洪亮,“太聪明太默契了!真是我的左膀右臂!省了我跑一趟的功夫!”
勒拿河冰窟窿里的冰泳依旧是雷打不动的晨课,刺骨的寒水激得三人精神抖擞。
冰泳归来,一人捧着一杯滚烫的白桦茸茶,小口小口喝着,寒气尽消。
就着热茶,三人啃着夹了厚厚秋白鲑肉冻鱼片、酸脆腌黄瓜片、一抹鹿油的黑列巴三明治当作早餐。程砚之照例磕了两颗滋补大蜜丸,药不能停。
接着,小小的木屋前空地变成了热火朝天的工坊。
炉子被抬到屋外避风处,火舌舔舐着黝黑的铸铁锅底。
阿丽娜挽起袖口,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正熟练地处理着一大块暗红色的驯鹿腿肉。锋利的雅库特刀在她手下轻快飞舞,肉块被切成大小均匀的骰子。
不一会儿,她又开始和面,双手用力揉压,预备做手擀面。
这些天,冰雪聪明的她早已学会了好几样中国的菜式,包括擀面皮。嗯,师傅当然是程砚之。
而“工程”的主角程砚之,则在十几步外选了一块地势略高的地方,开始搭建他的“熏香阁”。
他先用工兵铲“吭哧吭哧”地铲除厚厚的积雪,冻硬的雪块飞溅,不一会儿,就露出了下方仿佛黑铁般的冻土。
一铲子下去,“铛”的一声,只留下一个白点。
“这鬼地方,土比石头还硬!”程砚之甩了甩被震得发麻的手腕,低声嘟囔了一句。
这可是低温冻了好几个月呢,不硬才怪了。
程砚之拿来斧头和楔子,找准冻土龟裂的纹路,“噗噗”几下凿开几条缝隙,再用撬棍发力。终于,几块桌板大的冻土块被撬松起开,清出一片坚实的灰黑色地基。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雪沫和被惊扰的寒气混合的味道。
主要的支撑柱用了四根大腿粗、砍去枝杈的笔直松木段。程砚之用铁锹将基底戳得更深更稳,然后抡起结实木槌,将木柱牢牢楔入冻土坑中,“咚!咚!咚!”的沉重敲击声带着原始的力量感,在寂静的雪原上传出老远。
细密的汗珠很快浮现于额头。
身体微微发热,程砚之停下休息了一下,深呼吸,运转冰魄导引术中的呼吸法,让心率慢下来。
尤利娅则像只忙碌的小蜜蜂,举着手机化身成“首席摄影师”。她一会儿蹲在炉子旁,镜头特写阿丽娜专注擀面的修长手指和锅里“咕嘟咕嘟”冒泡、色泽诱人的红烧鹿肉;一会儿又猫着腰溜到程砚之身边,仰拍他用力凿地基时绷紧的背脊和专注的侧脸;偶尔还会调皮地把镜头转到自己红扑扑的脸蛋上,做个夸张的嗅香味动作。
快门轻微的“咔嚓”声和她的轻笑交织在一起。
程砚之开始制作横向支架,依然是榫卯结构,但卡口是斜的,这样受力更稳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