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战石油-美元体系？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几家企业的商业布局范畴，这几乎是在捅全球金融秩序的核心！这位何爵士，到底准备搞多大？
何言超很满意两人震惊的反应，这证明他们听懂了这句话的分量。他保持着那份高深莫测的微笑，道：
“不过，你们也不用太过紧张甚至害怕。我说的挑战，是一个终极目标，可能需要三四十年的时间去铺垫、去实现。三四十年后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他摊了摊手，“恐怕只有天知道。”
“说不定到时候，欧共体早就深化成了真正的政治经济联盟，连货币都统一了。俄罗斯也许加入了欧洲大家庭，为欧洲提供稳定而廉价的能源。凭借完整的工业体系、俄罗斯的资源和统一的欧洲市场，德国成为世界第一工业强国，也并非不可能。”
这个美丽的远景让西门子代表迅速从震惊转向兴奋。欧洲经济一体化、统一的货币、加上俄罗斯庞大的能源供应……这简直是德国工业梦寐以求的完美外部环境！
从理论上来说，德国若能整合这些优势，问鼎第一工业强国宝座，确实是有可能的。
佐藤文夫的心情更为复杂。震惊之余，他脑海里迅速串联起何言超近年在德国的种种大手笔投资——收购东德企业、与西门子的深度绑定……
原来如此！这位神童超并非盲目撒钱，而是基于对欧洲、对德国未来潜力的高度看好！一种既钦佩又带着些许酸涩的明悟在他心中升起。
相比之下，日本是个资源匮乏的岛国，发展潜力一眼就能望到头。
何言超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努力控制着面部表情，用那抹高深莫测的微笑，掩饰了内心恶作剧得逞的快意。
德国成为第一工业强国？他在心里轻笑。那只存在于纸面上美好的理论推演中。
现实是：美国对欧洲的渗透和控制无孔不入，绝不会坐视一个独立且强大的欧盟出现。
而德、法这两个欧洲引擎，也从未具备那种大公无私、能够超越本国利益引领整个欧洲的气度与格局。
这个“饼”画出来，是为了坚定西门子的信心，也是为了给东芝一点压力。
佐藤文夫不愧是执掌东芝的人物，短暂的思绪飞扬后，他迅速将注意力拉回到“挑战石油-美元”这个核心命题上，并开始结合东芝自身的经历进行推断。
能够从根本上动摇乃至替代石油地位的，无非是更高效、更清洁的能源形式。成熟的、可大规模商业应用的氢能源，以及科幻般的可控核聚变。
后者太过遥远，而前者……东芝从六十年代就开始布局氢能源技术了，只是近年来公司财务状况拮据，不得不冻结甚至关停了许多相关的研发项目。难道何言超的真正目标，是氢能？
他的猜测很快得到了印证。
“没错，”何言超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直接点了出来。
“化学电池受限于材料物理特性，能量密度上限明显。即便未来某天，人类真的掌握了可控核聚变技术，你也不可能给每一辆汽车、每一架飞机、每一艘远洋轮船都装上一个小型聚变反应堆。氢能源，是连接未来终极能源与移动动力需求之间，不可或缺的一环。”
“在这个宏大的版图里，东芝拥有从数十年前就开始积累的氢能源相关技术储备，无论是制氢、储运还是燃料电池。西门子是电力系统的全能选手，在系统集成、电网适配、大型装备制造方面无可替代。而我们星海……”
他笑了笑，“在传统能源和氢能核心技术方面几乎是从零开始，没什么储备。我们能做的，就是多投点钱。”
何言超当然不会现在就暴露他真正的战略路线。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他的规划现在说出来毫无用处，反而可能泄露机密。
这时，西门子代表提出了另一个关键方向：“何先生，那么光伏太阳能呢？它的潜力似乎也非常巨大。”
何言超摇了摇头，给出判断：“光伏产业需要大国级别的战略扶持。需要庞大的国内市场做依托，需要全产业链的补贴和政策倾斜，需要承受前期巨额的投入和亏损。以目前全球的经济格局来看，只有美国才具备这样的实力。单凭德国，甚至单凭未来的欧洲联盟，都未必够，除非你们能说服欧共体所有国家，超越各国的短期利益。”
“但问题是，美国国内的传统石油、天然气巨头势力盘根错节，他们会坐视一个可能削弱其根本的产业成长起来吗？阻力会非常大。”
何言超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留在了心里：其实欧洲也差不多。
中国的光伏产业经历了多少年的筚路蓝缕，才最终凭借全产业链优势和迭代速度实现了领先。
欧美国家看不到光伏的前景吗？他们当然看得到。他们不知道中国光伏产业正在赶超吗？他们当然也知道。
欧美也推出过各种补贴和产业政策试图竞争，但结果呢？
干大事却惜钱，见小利而忘大义。既想引领能源革命，又不愿承受长期的巨额投入。既想保护本土企业，又被利益集团扯后腿。都想抢附加值最高的环节，低利润的供应环节被推来甩去。
利益矛盾、系统性的魄力缺失和执行层面的纠结，是导致欧美难以主导光伏产业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