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先生!您可能不了解这项技术的价值!它关乎……”
“我不需要了解。”何言超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
“地球少了谁都一样转,技术壁垒生来就是被打破的,我从不接受胁迫。”
他走到门口,做出送客的手势:“替我转告你的同事们,70%的岗位虚位以待,愿意加入星海大家庭的,我欢迎。想用技术绑架我的,请自便。至于你们藏起来的东西……或许没你们想象的那么独一无二。送客。”
就在魏格纳脸色惨白,失魂落魄地即将被秘书请出去时,何言超仿佛不经意地补充了一句,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在魏格纳耳边炸响:
“对了,回去告诉负责‘压电力显微与微操系统’项目的克劳斯博士,他两年前发表在《东德科学院通讯》上那篇《利用扫描探针进行纳米结构原位加工的构想》的论文,很有启发性。顺便问问他,基于石英音叉的自感应方案,遇到的温漂问题解决了吗?”
魏格纳猛地回头,瞳孔紧缩,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骇然!
那篇内部通讯,东德认真读过的人都没几个,能读懂的就更少了。他甚至连最关键的核心技术瓶颈都知道!
魏格纳僵在原地,所有的筹码,所有的依仗,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他感觉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商业巨头,而是一个深不可测,能洞悉过去未来的……
神!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剩下那30%,你应该去找政府,而不是我。不必为今天的事辞职,德累斯顿仪器欢迎你留下来。”
送走了客人,何言超继续处理整合企业资源的事。
那些暂时无法与核心战略直接联动,但本身质地优良的资产。比如几家拥有不错技术积累的汽车和摩托车制造厂。在两德统一后的大背景下,这些品牌正面与西德的巨头竞争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的策略是产业升级,寻找细分市场,向外开拓。
东德的工程师对二冲程发动机和坚固耐用的机械结构有独到理解,或许可以转向新兴市场需要的低成本、高可靠性的商用小型运输车辆,或者特定领域的特种摩托车?
他记下要点,剩下的交给团队深入调研,找到西德巨头忽略的细分市场。
最后,对于那些设备老旧、产品缺乏竞争力、难以为继的“老破小”工厂,他用黑色笔做了标记。
处理原则简单而现实:该关停则关停,该搬迁则搬迁。核心是“留人不留厂”。
宝贵的工程师、技术工人进行筛选和培训,合适的整合进入保留下来的核心企业,或者填充到后续将在东德地区新建的工厂中去。
至于淘汰掉的那30%,就像刚才所说,是德国政府的问题。
魏格纳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星海临时总部,柏林午后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却感觉不到暖意。
专程从德累斯顿跑到柏林来,原本信心满满,以为手握关键技术,就能为同事们争取到最好的条件,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他的心情复杂难言。条件没谈成,甚至可以说是彻底搞砸了。用技术胁迫这种手段,在对方眼中恐怕已落了下乘。
然而,与新老板何言超这短暂的会面,又像一道强光,刺破了他之前的担忧和迷茫。
那位年轻的东方天才仿佛能洞悉一切。他不仅了解技术发展方向,甚至连克劳斯博士那篇论文中的具体技术和瓶颈都了如指掌!
还有那白板上密密麻麻的企业名字、标注,明显是在做规划。
“或许……在这样的领导者手下,德累斯顿仪器能迎来新生?”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想着想着,魏格纳都觉得自己太冲动,太唐突了些。只想着保障所有同时,却忽略了最基本的商业逻辑和现实困境。
德累斯顿仪器超额雇佣情况很严重,机构臃肿,人浮于事,都超编120%以上了,这是过去体制留下的包袱。
星海承诺安置70%的员工,在目前资不抵债的情况下,已经是非常优厚的条件了,实质上安置了很多并无正式编制的员工了。
自己却妄图用一个技术秘密,去绑架对方承担全部负担……这何尝不是一种自私和不自量力?
何言超最后那句“不必为今天的事辞职,德累斯顿仪器欢迎你留下来”,此刻在他听来,并非虚伪的客套,而是一种基于实力和格局的宽容。
新老板确信德累斯顿仪器的未来是光明的,但这光明,并非源于他魏格纳自以为是的筹码,而是源于新老板的智慧、魄力。
想到这儿,魏格纳猛地停下脚步,羞愧与一种奇特的释然交织在一起。
他觉得应该回去道个歉,不是为了挽回工作,而是为自己刚才那失礼的、近乎敲诈的行为。
他转过身,再次向着临时总部走去。这次,他的步伐更加坚定,不再有丝毫的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