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言超双手按在桌面上,讲出自己的判断:
“我认为,这两个理念并非非此即彼,它们终将走向融合。在常规飞行状态下,计算机能更精确地控制飞机,防止飞行员犯下一些低级错误,提升安全性和经济性。但在某些极端特殊情况或系统多重故障下,又可能需要飞行员超越自动系统的权限,采取特殊的处置措施。”
“因此,我们巴航新一代飞机的驾驶系统设计,必须将这两点都充分考虑进去,要设计出既智能又能充分信任飞行员决断的综合系统。这将是我们的技术优势所在。”
这一点,股东们就不关心了,是技术高管的活。
“第三,”何言超抛出了最后一个战略重点:“是‘客改货’市场。航空货运需求是不断发展的,每年都有一批现役客机退役,将它们改装为货机必然是未来的趋势。”
“我们不仅要着眼于现在的退役机型,更要打好提前量。82年推出的波音757-200、84年的737-300、85年的737-400,都是非常优秀的客机,也是极佳的客改货平台。”
“我们可以立即行动,先购买一两架二手的回来,组织我们的工程师进行详细的研究和拆解分析。摸透其结构特点、改装难点和市场需求。一旦退役潮来临,我们能够率先抢占这个潜力巨大的新赛道,建立起我们在飞机改装、延寿领域的领先地位。”
接下来,何言超抛出了这个最具争议的战略决策。
“我们必须站队,而我的选择是——麦道。”
在美欧垄断的格局下,中立即意味着被双方共同排斥。不说别的,光是一个适航证就能卡得巴航翻白眼。
后来的庞巴迪就是典型的反面教材。庞巴迪一度成为了全球支线喷气式飞机市场的绝对霸主,可他在没有选边站的情况下踏入了两大巨头的禁区——150座以上的干线客机。结果可想而知,被两大巨头“混合双打”了。
C系列飞机非常优秀,燃油效率比同级别的A320neo和737 MAX高出约20%。它获得了大量订单,眼看就要成功。
然而波音和空客绝不会坐视不管,它们对庞巴迪发动了全方位的围剿。亏本抢市场、反倾销调查、惩罚性关税……
最终庞巴迪以1美元的象征性价格,将50.01%的股份卖给了空客,终究还是被迫选边站了。
波音气坏了,打庞巴迪它出力最大,结果让空客捡了个便宜。
听到何言超的选择,会场顿时一阵骚动。代表巴西政府的董事立刻质疑:“何先生,现在行业里谁都看得出,空客势头正猛,而麦道日薄西山。我们不应该站在胜利者一边吗?”
何言超从容地的论述道:
“正因为它日薄西山,才是我们最好的伙伴。理由有三:
第一,生存需求。空客自成体系,它的‘欧洲联合体’本质是封闭的,我们挤不进去,也拿不到核心利益。麦道为了生存,会更有动力与我们这个拥有现金和新兴市场的新伙伴合作,它的谈判底线会低得多。
第二,技术获取。一个辉煌过的公司,即便衰落,其技术底蕴和专利库依然是宝藏。为了现金流,麦道可能会同意出售一些非核心但对我们至关重要的技术许可证,甚至是联合研发。这能让我们的研发进度快上五年。
这个大胆的策略获得了通过。巴航迅速与麦道展开了秘密谈判,目标直指其庞大的技术专利库和一批经验丰富的工程师。
然后是人才。目标是麦道、波音甚至空客内部那些对现状不满的工程师、技术专家。同时还要从硅谷挖来一批软件和数据专家,这让在场多位传统的航空制造高管感到不解。
对此,何言超解释道:“诸位,我们卖的不是飞机,我们卖的是‘飞行小时’。我们要建立航空运营数据库,这非常重要!”
“想象一下:当我们的客户,比如一家中国的航空公司,报告说在高原机场启动引擎时偶有延迟。我们的数据库能立刻调取全球所有同类机型在相似气候、海拔条件下的数十万次启动数据,在几小时内给出优化的维护建议,而不是像现在的厂商那样,需要工程师飞过去花几周时间排查。”
“这不仅能极大降低客户的运营成本,更是我们最深的护城河。未来,当我们的飞机遍布全球,每一天的飞行都在为我们的数据库贡献数据,这些数据会反过来让我们的飞机变得更安全、更经济、更懂客户。这个飞轮一旦转动,将无人能挡。”
飞机和光刻机有些类似,都是高价的长期资产,售后完全可以成为比飞机性能更深的“护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