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总有一些金子,在时间的河流里熠熠生辉。
“我明白了。”
“那麻烦你了。”
张国荣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他拿起旁边一个包装精美的长方形盒子,递给陈渊,
“这次来得仓促,也没准备什么特别的礼物,这就当见面礼吧。”
陈渊打开一看,是张国荣最新的专辑《红》,里面还有一张演唱会内部邀请函,可以参加彩排那种。
“多谢,林绿在香港,就拜托你多照看了。”
“放心好了,”张国荣的笑容温和而真诚,“我会把她当自家妹妹看的。”
见过林绿后,他对那个充满灵气的小姑娘确实格外喜欢,连带着整个人似乎都更开朗了些。
又聊了片刻,张国荣的助手轻轻敲门进来,低声提醒时间。
该说的话都已说尽,陈渊便起身告辞。
那个年代的香港巨星,行程管理极为严格,像张国荣这样能专门留出一天时间见面,已属不易。
很快,林绿也收拾好了简单的行李。
一行人乘车前往机场。
巨大的波音客机腾空而起,刺破云层,载着林绿和她年轻的梦想,飞向陌生的香港。
陈渊站在机场外,看着飞机消失在视野里,没有太多担忧。
事情走到这一步,林绿这步棋,基本稳了。
他期待着她在那个星光璀璨的舞台上,惊艳绽放的那一天。
…………
下午五点四十分,陈渊回到央戏。
他把那辆熟悉的旧雅阁停在教学楼前的停车场。
如今整个央戏的学生几乎都认得这辆车,偶尔有人经过会多看两眼,陈渊对此毫不在意。
他走去女生宿舍接了陈好。
两人去食堂吃了简单的晚饭,又在宿舍楼外长椅上依偎着说了会儿话,陈渊才把女朋友送回宿舍。
陈好这段时间也忙得脚不沾地。表演系课程本就繁重,她作为班长,还要处理各种班级事务。
许多剧组不会等到学生毕业才来选角,在校期间的机会就很多。
相比之下,编剧班显得纯粹得多,除了上课,就是埋头写剧本。
时间还早,陈渊没有回宿舍,直接去了艺术楼自己的办公室。
推开厚重的木门,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纸张、油墨混合着淡淡的、属于徐御姐的香水味。
他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椅子坐下,打开电脑,又抽出一沓空白的稿纸铺在桌面上。
趁着这难得的安静时刻,他开始梳理下一阶段的计划。
首要任务,是给张国荣写歌。
这个单子分量太重,必须全力以赴。
但对方早已站在普通艺人难以企及的高度,寻常作品难以入他的眼。
陈渊在脑海中快速检索着后世的经典。
周杰伦的某些作品风格独特,内涵深刻;
许巍的歌里有种明亮的辽阔感,正是张国荣会喜欢的类型;
刀郎后期的《山歌寥哉》专辑里,有几首如《罗刹海市》般充满批判与隐喻的作品,水准极高。
此外,还有一些相对小众但风格鲜明的作品,比如融合传统元素的《囍》《精卫》,或是带着实验性质的《万千花蕊慈母悲哀》……
不过考虑到现在是1997年,这些作品的风格和表达方式或许过于超前,冲击力太大。
陈渊决定暂时将它们放一放。
张国荣的唱功毋庸置疑,风格多变,流行、摇滚都能驾驭。
放眼整个香港乐坛,同时期除了谭咏麟,唱功能与之比肩的几乎没有。
思虑再三,陈渊的目光锁定在周杰伦身上。
虽然周董的很多歌是为自己量身打造,但并非没有适合他人演唱的佳作。
“就这样决定了。”
陈渊低声自语,不再犹豫。
他拿起笔,在稿纸的空白处,用力地画下一个黑色的圆圈。
…………
与此同时,中国台湾省台北市。
一间狭小拥挤的录音室里,十八岁的周杰伦蜷缩在一张旧沙发上。
他刚被惊醒,惺忪的睡眼半睁着,眼神迷离。
身上是一件洗得发白、肩膀处还有个破洞的背心,一截没吃完的泡面还挂在裤腰上,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晃荡着。
脚上趿拉着一双旧塑料人字拖。
去年高中毕业后,他两次报考台北大学音乐系,两次落榜。
为了生存,他不得不打两份工。
白天在一家餐厅当服务生,端盘子擦桌子;
晚上则在这家小小的录音室里当助理,一边干杂活,一边偷偷写歌。
老板吴宗宪给的薪水很低,每月只有4000块新台币,折合人民币不到1000元,连吃饭都紧紧巴巴。
为了省下房租,他干脆就住在了录音室。
这里就是他的家:一个堆满设备、线缆和杂物的小空间,一张破沙发,几箱廉价的泡面。
他的家境普通,大概是没有机会再考第三次了。
就在昨天,老板吴宗宪把他叫到一边,看着他说:“阿伦啊,你不是想发片吗?我给你个机会。十天,就十天,你要是能写出五十首歌,我就从里面挑十首,给你出张专辑。”
然后,周杰伦就疯了。
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昨天干到几点,也许是通宵,也许是天快亮才迷迷糊糊在沙发上倒下。
时间的概念已经模糊,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轰鸣:写歌。
他机械地端起桌上那碗早已冷透、面汤上凝着一层油花的泡面,稀里呼噜地扒拉进嘴里,甚至忘了擦掉嘴角沾着的汤汁。
放下碗,他立刻扑到工作台前,抓起笔,在皱巴巴的五线谱纸上飞快地划拉着音符和歌词。
一种强烈的直觉在撞击着他:这或许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机会,必须抓住!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他的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突然,他握笔的手猛地一哆嗦,整个人僵住了。
他抬起头,茫然地环顾着堆满杂物的录音室,
眼神空洞,仿佛被什么东西无形地击中。
“哎哟……”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困惑和莫名的失落,
“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人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