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翊当即是不顾体统,指着何御医破口大骂道:
“何文昌,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是个什么腌臜东西?
你方才所说那番话,无非两条路:要么你没有娘,天生地养,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要么,你就是忤逆不孝,子嫌母臭,忘本背祖的畜生!
咱们俩,到底是谁不知廉耻?
又是谁不忠不孝?
到底是谁在践踏礼法?!”
胡翊一开口便如同在打连珠炮,嘚嘚嘚一口气接连蹦出来这么多的话,倒把个何御医直接给骂傻在了原地。
这一连串狂风暴雨般的质问、羞辱、逻辑绞杀,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何御医脸上,将他轰的脑中嗡鸣。
他初时还想愤怒争辩,但胡翊的话语一环扣一环,尤其是“子嫌母臭”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已是彻底堵死了他所有辩解的路径!
对方不仅占理,那嚣张恶劣的态度,更是如同无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他脸上!
何御医反驳不得,站在这里又是越气越急,气得他脸色铁青中泛白,嘴唇发紫,身体带动着每一根胡须一时间气的胡哆嗦。
就在这死寂般的窒息时刻,胡翊又踏前一步,眼神如冰,发出那最后的绝杀一击:
“何御医,本驸马来问你,你还有妈吗?
说!你到底有没有妈?!”
“你……!你……你!!!”
何御医喉咙里爆出一声不成调的嘶鸣,仿佛眼球都要瞪出眼眶,整张脸瞬间涨成了骇人的猪肝色!羞愤、屈辱、狂怒、无力回天的绝望……种种情绪如同滔天巨浪将他彻底淹没!
他身体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如同风中残烛。
“啊…………”
随即,其大吼一声,怦然间倒地,当即是嘴歪眼斜。
众人骇然望去,只见何御医涎水直流,四肢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起来!
这摆明了是气的中风。
说句现代话,就是被胡翊一通输出,给骂脑梗了。
“不好!何御医中风了!”
“快!快取药!取针来!”
“救命啊!”
霎时间,整个庭院里乱作一团,什么植皮伦理之争全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太医们手忙脚乱地扑向倒地的何御医,惊呼声、碰撞声响成一片。
仁济堂的伙计们也都懵了,纷纷叫嚷起来:
“何御医中风了,快去寻药,快去寻药!”
谁也没想到,好好一场救治病人之事,最后闹到这个地步。
崔太医与赵太医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到对方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快意与解气。
这姓何的老不死可算是交代在这里了。
今日这一顿窝心骂给他挨的,估计要气上大半年缓不过来。
这人本来就事儿多,一身的毛病,仗着太医院老人的架子,总爱四处去拿捏别人。
中风之后极难缓和,看这老不死的这个烈度,恐怕今后治好了也说不出来话了,可算是解了大家心目中的一害。
不出意外的话,驸马爷这次回京之后,在太医院的名望还要因此而大增呢。
毕竟,何御医可是个令太医院每一个人都恨之入骨的存在。
就是这两位御医是陛下交待留下来的,被骂到中风,陛下不会因此怪罪吧?
两人心头不免掠过一丝隐忧。
身边两个助手在担忧自己,但胡翊可懒得管这些。
太医们那里暂时不会阻挠了,最多是事后回朝,上折子参自己几本,小事儿。
毕竟自己这几年,早已被参的免疫,参的心中波澜不惊,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了。
如今要做的另一件事,是令范家两位夫人答应此法。
胡翊进屋一番商谈过后,范妻对于植皮之事是接受的,只是她也有所顾虑。
取皮移植,毕竟这两处位置都很隐秘,她一个妇道人家,总还要顾及名节,岂能令自己贞洁尽毁?
因而,断不能背夫行此事!
老医师方才看了一场好戏,但也终究懂得凡事要以治病救人为重的道理,进来一样是劝说道:
“少夫人,救命关头,岂分彼此呢?”
胡翊也清楚,名节二字在这个时代的份量极重,人家范夫人将来还要在范家立足呢。
此事的决定权,其实并不在她身上。
分析过此事后,他再来到范老夫人面前说起此事,在胡翊看来,这位老妇人当初劝范常的言论,有礼有节,顾全大局,想来不是个心胸狭窄之人。
还真被他猜对了。
当范老夫人听说此事后,心中虽闪过一丝顾虑,但面色很快就缓和过来。
她杵着拐杖,强撑走到儿媳房中,看到儿媳被烧毁的面容时,更用衣袖抹去眼角的泪水,不免是动容地说道:
“这都是范家亏欠你的,又何必再作践己身呢?”
范妻对此依然有顾虑,范老夫人反倒是更开明的那个,苦口婆心继续劝说道:
“我儿乃是知府,圣上此来更是封你为诰命,将来少不得还要为范家抛头露脸,怎可顶着半张脸出去呢?
再者说来,范家岂能因此事而怨你?你虽为求生,亦是为顾及范家颜面而植皮,驸马爷更非外人。
医者常怀仁慈之心,如佛陀在世,此乃神圣之事,何必顾及男女有别?”
见范妻还在支支吾吾,范老夫人当即斩钉截铁道:
“你放心,此乃为娘的发了话,你丈夫不会心存芥蒂,就此定下了。”
有了范老夫人的这番话,范妻这才同意。
如今礼法上的事都解决掉了,接下来就是物理层面的事。
胡翊开始配置生肌药,不要意外的话,涂抹两日后便可以令伤重之处的肌肤生出肉芽,就可以植皮了。
切去皮肤移植之际,原本取皮后的伤口极易流血,故而植皮需分多次进行,而其中的重中之重并非是植皮本身,而在于止血。
胳膊与大腿内侧的血管极多,这样的止血是很难的,稍一有失就易酿成大祸。
想了想,胡翊忽然回想起一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