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萧铸只顾着给自己倒酒,举杯一饮而尽。
他喝酒时,仿佛眼中没有任何人,自然也没看路小佳。
路小佳道:“你听到我的话没有?”
萧铸喝完酒,才放下酒杯,淡淡道:“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资格拿我铸的剑。”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剑吟一般,语气却淡漠,话语里带着一丝挑衅,听在路小佳耳中格外刺耳。
路小佳瞳孔微微一缩:“你觉得我不配拿你打造的剑?”
萧铸道:“就你方才展露的手段来看,还不配。”
路小佳的眼神顿时变了,闪动着危险的光。
他手中的剑也动了,淡青色的剑光从腰间亮起……那是柄没有剑鞘的剑,无需拔鞘,出剑更快,剑气流转如电鳗游走。
这一剑够快,角度也诡异到出人意表,已然有当年兵器谱上郭嵩阳的水准。
这般一剑,不知能让多少人被穿心而过,干净利落,杀人无情。
这正是金钱帮杀将荆无命传下的剑法,左右手皆可同时出剑的绝世快剑。
剑快得离谱,周遭的人已不知该如何形容路小佳出剑的速度。
此刻,明月心面无表情,路小佳这一剑她看得真切。
她并未惊讶,只因这一剑虽快,却绝快不过公子羽,顶多快过七大门派的掌门,快过江湖上多数用剑的剑客罢了。
明月心饶有兴致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幕,想看看萧铸能否接下这一剑,更想弄清萧铸与传闻中的铸剑楼主究竟有何关联。
就在路小佳的剑即将刺到萧铸面前时,却再也寸进不得……他手中的剑,竟被一道无形气墙死死挡住。
毫无疑问,这是以内力凝聚而成的气墙,坚如铜墙铁壁,寻常刀剑根本无法穿透。
可天下之大,又有几人能将内力练到这般境界?
以无形气墙挡住路小佳的剑,即便是当年金钱帮帮主上官金虹复生,其内力也绝无可能做到这一步。
或许,唯有当年兵器谱排行第一的天机老人,才勉强有此可能。
此时此刻,酒肆里的江湖豪客们个个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难以置信,整个酒肆鸦雀无声,众人心情复杂,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路小佳整个人透着一股颓败,脚步轻点着连连后退,拉开了距离。
直到快要退出酒肆,他才停下脚步,愣怔了许久,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苦涩,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钟先生也不由得站起身,望着萧铸拱手作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位先生,可否留下尊姓大名?”
在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竖起耳朵等着答案……这样的人物绝不可能是无名之辈。
这般超凡入圣的武功,实在不该出现在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岁的年轻人身上。
即便李寻欢重出江湖,恐怕也未必有这样的内功修为;
不,定然是没有的。
或许只有武林神话沈浪能有这般境界,可沈浪如今该有六七十岁了吧?
眼前这人却不过二十岁,这般年纪便有如此修为,实在令人震撼,称一声“先生”绝不为过。
此刻,萧铸忽然转头看向路小佳,开口问道:“近来可有见过你师父?”
路小佳声音发苦,摇了摇头:“没有。”
萧铸点点头,又道:“你师父当年输给阿飞,症结就在手中少了一把称手的剑。这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荆无命的剑法究竟练到了什么地步,谁也说不准。但想追上阿飞,恐怕还是缺那么一把能托住他剑势的好剑啊。”
酒肆里霎时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息听着。
萧铸提起阿飞与荆无命时,语气熟稔得像是在说巷口常见的老友,可这话听在众人耳中,却不由得心头一震。
要知道,荆无命与阿飞的名号,在江湖上早已是传说级的存在。
算算时日,他们如今少说也该是四五十岁的人了,可眼前这萧铸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眉宇间还带着几分少年气,怎么看也不该与那两位前辈有交情才对。
这念头在众人心里打了个转,却没人敢出声质疑。
萧铸的话语平淡,可提到那些名字时,眼神里藏着的熟稔与怅惘,却不似作伪。
酒肆里的空气仿佛凝住了,只有烛火在微风里轻轻摇曳,映着众人脸上或困惑、或惊讶的神色。
此时此刻,路小佳望着萧铸,心中再无半分疑虑,笃定他绝非虚言。
他想起传闻中白发三千丈的轶事……那位欲助云王起事的奇人,据说已逾百岁高龄,瞧着却不过三十许人模样,这般驻颜有术、深藏不露的境界匪夷所思。
路小佳目光再次落向萧铸,语气带着几分自谦:“您这样的人物,亲手铸造的剑,我怕是没资格拥有的。”
萧铸闻言,语气平静无波:“你不必妄自菲薄,你确有天赋。且让我再观察些时日,说不定,真能为你铸一把合手的剑。”
这话一出,路小佳顿时喜上眉梢,忙不迭地剥起花生,一颗颗饱满的花生仁被他细心放在萧铸面前,语气难掩雀跃:“那便多谢先生了!只求先生日后真能为我铸剑。”
萧铸问道:“你想要怎样的一把剑?”
路小佳眼中闪过锐光:“自然是柄好剑,要能配得上我的剑法。我剑下从无活口,我是无情的剑客。”
萧铸却轻轻叹了口气:“你口中说着无情,心里却并非如此想吧。”
话音刚落,路小佳猛地一怔,身体竟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只觉眼前这人不仅内力深不可测,更仿佛能洞穿人心,比他自己更懂他深藏的心思。
一时间,他竟说不出话来,只怔怔地望着萧铸,心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震撼。
这时刻,钟先生抬眼上下打量着萧铸,目光里满是探究。
以他浸淫江湖数十年的阅历,说是老古董也不为过,可眼前这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身手造诣竟深不可测,实在让他想破脑袋也理不出头绪。
忽然,钟先生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骤变,浑身竟微微颤抖起来,端着茶杯的手都晃了晃。
萧铸自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噙着一抹淡笑,开口问道:“在想什么?”
他目光落在钟先生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穿透力,“你似乎猜到了什么。”
钟先生猛地回神,连忙摇头摆手,声音都有些发紧:“没有没有,我……我什么都没猜……”
萧铸轻轻叹了口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哎,你怎会没有?毕竟,你是百晓生的师弟呀。”
这话一出,酒肆里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愣住了,目光齐刷刷砸向钟先生……百晓生的名号在江湖上如雷贯耳,虽然他已经死了。
谁也没想到这看似普通的老者竟与那位传编造兵器谱的人物有这般渊源。
钟先生更是愕然瞪大了眼,手里的茶杯“当啷”一声磕在桌上,茶水溅出些许,他却浑然不觉,失声问道:“尊驾在说什么?我……我完全听不懂。”
脸上的镇定瞬间碎了,只剩下掩饰不住的慌乱。
路小佳很想在萧铸面前好好表现,好增加让他为自己铸剑的机会。
这时,他突然从袖中甩出花生,直朝钟先生飞去。
钟先生自然明白路小佳是在试探自己。
若是萧铸不在场,他定会藏起武功,可此刻却不敢……眼下试探他的是路小佳,他尚且能应付;
可若等会儿萧铸亲自出手,他清楚自己绝无活路,压根没把握接得住对方一招半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