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名气很大的人,
有萧铸。
大金鹏王朝一案,牵涉众多武林高手,本就已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
况且,他竟能让惯于偷盗的司空摘星摇身一变成为剑术高手,
萧铸还一举击败了剑术超凡的西门吹雪;
又使得陆小凤剃掉那标志性的四条眉毛,甚至打败了霍休……这些事迹,随便拿出一件,都足以让一个人在江湖上声名大噪,何况萧铸一人便接连成就这许多惊人之举。
……风头正劲的人之中也有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常年蛰居于万梅山庄,每年外出的次数寥寥无几。江湖众人皆知他是当之无愧的绝代剑客,然而,对于他真实实力究竟有多高深,却鲜有人能确切知晓。
在被萧铸击败之后,西门吹雪仿若脱胎换骨,毅然踏上重铸华光剑道之路。
他辗转千里,四处闯荡,主动挑战江湖各路名家,秉持以战养战的理念,以鲜血洗礼手中之剑。
也正因如此,江湖中的各路高手,终于得以目睹这位绝代剑客的凛凛风采。
那些在江湖上成名已久、声名远扬的名家,面对西门吹雪,竟连他随意一剑都难以抵挡。
其中,巴山顾道人的传人柳如钢,江湖人称柳乘风,身为巴山的第一嫡传掌门弟子,凭借“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以及“踏雪无痕”的轻功这两项绝技,在江湖上威名远扬,却依旧在与西门吹雪的较量中败下阵来。
而峨眉掌门独孤一鹤,也公开对外宣称,自己并无十足把握战胜西门吹雪,甚至在山西一带,还险些命丧于西门吹雪剑下。
与此同时,萧铸的名声犹如扶摇直上的青云,更上一层楼。
皆因西门吹雪毫不避讳,公然坦言自己曾败于萧铸剑下。
几乎同一时间,上官雪儿、司空摘星、上官飞燕等人,手持宝剑,四处挑战各路高手。
一时间,江湖风起云涌,而萧铸的名声也随之愈发响亮,达到了人尽皆知的程度。
众人心中皆明,若不是萧铸打造的宝剑,他们又怎会如此厉害?
“萧铸!”
此刻,众多门派的长老,在听闻这个名字后,皆是神色一变,急忙翻找出门派内前掌门留下的手札。
“这名字,竟与那个武林禁忌之人相同?”
“难道是那武林禁忌一脉的传人?”
“据说,他们这一脉,向来沿用同一个名字。”
“难道,这一脉又重现江湖了?”
……然而,近一个月来,江湖上最声名大噪的第一人,却是个会绣花的男人。
此人的本事可不仅仅局限于绣花,他竟还能用绣花针绣瞎子,而且手法极为娴熟,两针便能绣出一个。
在最近这段时间里,他至少绣了七八十个瞎子,其中不乏武林中颇有名气的好手。
绣瞎子本就令人匪夷所思,可更惊人的是,他还顺手牵羊,偷走了平南王府的十八斛明珠、华玉轩珍藏的七十卷价值连城的字画、镇远镖局的八十万两镖银、镇东保的一批红货,以及金沙河的九万两金叶子。
短短一个月内,这人就犯下六七十起大案,每一起若放在平常时日,都足以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
偏偏此人作案手段高明至极,哪怕是六扇门素有“第一神捕”之称的金九龄,面对这一连串案件,也被折腾得焦头烂额,连一丝线索都寻觅不到。
这一系列案件引发了江湖各界的高度关注,平南王府又不断施压,六扇门被搞得压力山大,不得不尽快想办法解决此案。
说起金九龄,他乃是少林名宿苦瓜大师的俗家师弟,而苦瓜大师恰好又是陆小凤的朋友。
陆小凤向来喜好出风头,又热衷管闲事,江湖上的大小事儿,只要被他知晓,便很难置身事外。
于是,这起棘手的大案,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陆小凤的头上。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这是一间禅房。
禅房很静,也很雅。
虽简朴,却自有禅意。
花满楼已沐浴,更熏了香。
此刻正静坐。
不为礼佛,不为参禅。
只为等一顿素斋。
要吃苦瓜大师的素斋——
不仅要沐浴熏香,还要看他愿不愿。
这老和尚不常下厨。
他看人,也看心情。
来的不止花满楼。
还有黄山古松居士,武当木道人。
木道人自号——
围棋第一,诗酒第二,剑法第三。
这老道向来邋遢。
今日却换了件干净蓝衫,浑身整洁。
花满楼微笑:
“让两位前辈久候,花满楼失礼。”
古松居士轻叹:
“木道人这牛鼻子说得不错。”
“即便我二人不出声……”
“也逃不过花公子的感知。”
花满楼笑道:
“也非所有人,花满楼都能感知。”
木道人奇道:
“哦?不知那人是谁?”
花满楼忽然幽幽一叹:
“他如今的名声……已很大了。”
古松居士动容:
“可是武林禁忌——”
“铸剑楼主传人?”
风忽然停了。
禅意骤凝。
有些名字,本就是咒。
花满楼颔首,目中似有烟云流转:
“不错,正是那位……”
古松居士看他神色,心中好奇更甚:
“听闻那一位的剑——”
“纵是万梅山庄西门吹雪,也难匹敌?”
花满楼静默片刻,声如落叶坠潭:
“西门庄主的剑,确实输了。”
木道人忽然捋须,眸中精光乍现:
“四月前,老道曾见一招式——”
“堪称天下无双。”
他语声悠远,似在回味,
“却不知比之那位武林禁忌的剑……”
“又会如何?”
花满楼苦笑。
苦笑里带着三分怅惘,七分清明:
“我……并不想知道结果。”
木道人抚须轻笑:
“花满楼与那位……是朋友?”
花满楼微微颔首:
“不是。”
声如清泉漱玉,
“但尚能说上几句话。”
他唇角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他说会为我铸一剑。”
“那时,方算真朋友。”
木道人眸光一闪:
“若由花公子来看——”
“那位的剑法,与所铸之剑……”
“该如何形容?”
古松居士亦凝神望来。
花满楼却只是摇头。
摇得很慢,却很笃定。
“我不知该如何形容。”
他面向虚空,似在望穿红尘万丈:
“他的剑法,他铸的剑……”
语声沉静如深潭:
“我只能说——与历代铸剑楼主一般。”
一字字清晰如刻:
“当时无敌。”
木道人骤然动容:
“当真……无敌?”
花满楼微笑,笑意如春冰初融:
“也幸好这位……不滥杀。”
他轻拂衣袖,如拂去无形尘埃:
“故而我不必担心那柄剑。”
忽有异香袭来,如丝如缕。
这香气,竟似能令佛祖垂目,金刚动心。
古松居士朗声笑道:
“天下无双的剑,我等不欲见——”
“但这天下无双的素席,今日倒要尝一尝。”
木道人抚掌:
“不错,该入席了。”
他眼中闪着孩童般的光,
“不怕诸位笑话,老道已等不及了。”
竹帘轻掀,三人步入。
却齐齐怔在原地——
菜已上桌。
更有人先至,正大快朵颐。
那人非但未沐浴熏香,
浑身更是又脏又臭。
苦瓜大师却毫不嫌弃,
反坐在一旁为他夹菜。
小心翼翼,似怕他吃得不畅快。
这人当然是陆小凤。
几人落座时,素菜已去半。
花满楼坐在陆小凤身侧,刚坐下便蹙眉:
“你怎会……成这样?”
陆小凤长叹:
“我与司空摘星那猴精比赛翻跟斗。”
“他一个时辰竟翻了六百八十个!”
语带悲愤:
“我输了——”
“就得去挖六百八十条蚯蚓。”
古松居士奇道:
“他要这许多蚯蚓作甚?”
陆小凤恨恨:
“他说练剑。”
忽又咬牙切齿:
“但我看,他只想瞧我挖蚯蚓!”
木道人大笑。
笑声震得梁上微尘簌簌而落:
“有趣!有趣之极!”
他捋须摇头,目中含光:
“一个偷王之王,竟成了剑客……”
苦瓜大师忽然抬眼,目光如古井微澜。
语声沉缓,却字字惊心:
“近来江湖中出了个人——”
“他抢尽了天下人的风头。”
陆小凤一怔,面色骤变:
“武林禁忌一脉?”
苦瓜大师摇头。
摇得很慢,却重如千钧:
“是个会绣花的男人。”
“他不但会绣花……”
“还会绣瞎子。”
语声陡然转寒:
“这半月来,他至少绣出了七八十个瞎子。”
陆小凤瞳孔骤缩:
“绣瞎子?”
“只需两针——”
苦瓜大师指尖轻点虚空,
“便能绣出一个瞎子。”
他缓缓吐出几个名字:
“常漫天、华一帆、江重威……”
陆小凤霍然起身:
“东南王府江重威?”
“正是那个江重威!”
苦瓜大师长叹一声,似叹尽江湖沧桑:
“华玉轩价值连城的字画、”
“镇远的八十万两镖银、”
“金沙河的九万两金叶子……”
他目中精光一闪:
“此人仅一月之间,便做下六七十件大案。”
语声骤沉:
“而且据说……他只有一个人。”
陆小凤怔在当场。
像被无形的冰针刺穿脊骨。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这些事……”
“你如何知晓得这般清楚?”
“自然是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