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忽然板起脸来,神色肃然如临大敌:
“花满楼,我知道你看不到,可你记着我的话——”
“我陆小凤长什么样子,我是一个纵使半根胡子不剩,”
“依旧年轻潇洒,俊朗不凡的样子。”
花满楼面上浮起温润笑意,
一旁的上官雪儿“噗哧”笑出声来,
像银铃碎在玉盘里:
“可你说的话,好好笑,你现在长得更好笑!”
此时此刻,陆小凤等人终于见到了萧铸。
陆小凤忽然抬手,抚过自己光秃秃的眉骨。
“你瞧,”
他声音里带着种说不出的萧索,
“我如今连一根眉毛都不剩了。”
“现在……该告诉我真相了罢?”
萧铸微微一笑。
笑意淡得像远山上的薄雾。
“好。”
他袖手而立,声如寒玉相击:
“金鹏王朝一案,实是青衣楼主所谋。”
“而青衣楼主,就是霍休。”
语声微顿,似铁钉入木:
“可惜他不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最终……反为我作了嫁衣。”
寥寥数语,如惊雷炸响!
陆小凤身子猛地一颤!
像被无形的剑刺穿心口。
霍休……是他的朋友。
他怎能相信?
“你说霍休是青衣楼主……”
他声音发颤,如风中残烛,
“有何证据?”
萧铸目光如古井映月:
“陆小凤,你从不愚笨。”
“这其中的关节,你细想便知——”
“何必问我?”
陆小凤摇头,每个字都像在冰上磨过:
“我想不明白。”
萧铸直视着他,字字如刀:
“你这是在……自欺欺人。”
萧铸忽然开口,声音平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你该知道,青衣楼有一百零八楼。”
“每楼一百零八人。”
“这是上万人马的庞大组织。”
他目光如剑,直刺陆小凤心底:
“单是这上万人衣食住行,便需金山银海。”
“放眼江湖——能撑起的,有几人?”
他袖手而立,声转沉凝:
“如今天下富豪之中,江南花家或有这财力……”
“却无动机。”
语锋骤锐,如刀出鞘:
“所以,是霍休。”
一字一顿:
“也只能是霍休。”
陆小凤脸色骤变。
这道理他怎会不懂?
只是他太重朋友。
若无铁证,宁可自欺。
萧铸看着他挣扎的模样,唇角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淡得像远山上的雪痕。
也正因如此——
往后数桩惊天大案,
总绕不开陆小凤那些“朋友”。
他掏心掏肺待人如友,
人家却只将他当作……
一把最好用的刀。
萧铸的声音淡得像远山的雾:
“你若想要证据,自去寻便是。”
“总能找出不少。”
陆小凤咬牙,字字如铁:
“可死了这么多人,总得有人偿命。”
萧铸抬手指向铁笼:
“始作俑者就在那儿。”
“要杀要剐,我不拦你。”
“他现在哪还是霍休?”
陆小凤声音发涩,
“不过是个饿得发抖的老头。”
“那你要谁偿?”萧铸骤然反问,
“要我么?”
陆小凤道:“你得了霍休的一切,他的财产……”
“事实上,霍休的财产早被掏空。”萧铸目光骤沉,如渊如狱,
“早被一只‘隐形的手’卷走了。”
萧铸语声转冷:
“你若想报仇,该找的是那只手。”
陆小凤眉峰骤锁:
“隐形的手?是谁?”
“我知道,但不会说。”
萧铸声如寒铁,
“你一旦知晓,必死无疑。”
他微微一顿:
“但你放心——”
“他们迟早会找上你。”
陆小凤不信:“江湖之大,我怎么从未听闻过它的存爱?”
“信与不信,由你。”
萧铸袖手而立,
“但若真要人偿命——”
“不是霍休,便是你。”
语锋如刀,直剖心腑:
“你本是霍休的棋子。”
“若无你,阎铁珊、苏少英未必会死。”
“而我……救了独孤一鹤。”
他轻轻摇头,似叹似嘲:
“这么算来,你比我……更像凶手。”
陆小凤浑身一颤!
像被冰水骤然浸透骨髓,
连指尖都抑制不住地轻抖起来。
此时此刻,公孙兰的声音突然响起:“陆小凤,你还记得我吗?”
陆小凤闻声望去,看向一旁的老太婆。
只见那老太婆缓缓取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足以让世间任何人为之动容的面容。
陆小凤声音发颤,却语气笃定:“我当然记得。当年,我曾用灵犀一指夹住过你的剑。”
他怎会忘记?
那是多年前的事了。
彼时他前往金鹏王朝旧址,为寻紫衣侯的剑谱与宝藏,途中偶遇公孙兰,便是以灵犀一指稳稳夹住了她的剑。
这时,公孙兰的目光转向萧铸,开口道:“时候到了,该为我铸剑了。”
萧铸颔首,随即带着公孙兰转身离去,往外面铸剑楼的方向行去。
铸剑楼二层,火塘中烈焰正熊熊燃烧,赤红的焰舌如贪婪的蛇信,不断舔舐着青铜熔炉,将整间屋子的空气炙烤得滚烫。
空气中弥漫着五金之精的锐利之气与玄铁渣那股冷冽的腥气,二者交融,营造出一种神秘而炽热的氛围。
萧铸静静伫立在熔炉之前,玄色的衣摆被扑面而来的热浪轻轻掀动,仿佛是在这高温下微微颤抖的旗帜。
然而,他的指尖却稳如磐石,没有丝毫动摇。
只见他左掌缓缓摊开,掌心之中,金屑、铜髓、锡华等五金之精闪烁着细碎的珠光,宛如星辰洒落人间。
与此同时,他右指轻轻捻起一块暗沉的玄铁渣,就在五金之精与玄铁渣相互触碰的刹那,竟有细碎的火星如烟花般溅落,在炽热的空气中瞬间消逝。
萧铸此番铸剑,并未遵循寻常的铸剑之法,甚至连剑模都未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