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飞燕脸色骤变。
像被人掐住了喉咙。
她猛地抓住萧铸衣袖,声音发颤:
“不可以!”
“我绝不离开你……”
“就算他赢了我……”
她咬着唇,几乎泣血,
“我也绝不跟他!”
霍天青的脸色瞬间铁青。
身子抖得像风中残烛。
脚下青石“砰”地炸裂!
碎石飞溅,如他此刻崩碎的心。
萧铸却只瞥向上官飞燕,唇角讥诮:
“你确有让男人痴狂的本事。”
“霍天青,花满楼……”
“哪个不陷在你织的网里?”
他声音陡然一冷:
“但只有蠢男人才非要得到你……”
“我不蠢。”
上官飞燕仍痴痴望着他。
眸中柔情如网,密不透风:
“可我现在……”
“心里眼里,只有你啊。”
“啪……!”
萧铸一记耳光打在了上官飞燕的脸上。
萧铸收手,眼神冷得刺骨:
“我知道你爱演。”
“但此刻还演……”
“令人作呕。”
“师父!不准打姐姐!”
上官雪儿像只护崽的雀儿,张开双臂拦在前面。
上官飞燕却轻轻推开她。
脸上指痕鲜红,目光却依旧缠黏:
“我对你……”
声音颤如琴弦,
“是真心的。”
烛火噼啪。
映着四张脸……
一张怒,一张冷,一张痴,一张护。
萧铸脸上静如古井。
甚至掠过一丝极淡的讥诮,像远山上的残雪。
他转头看向霍天青,声如寒铁:
“看见了?”
“我根本不稀罕她。”
“你能胜她……”
“她便是你的。”
“你若输……”
语锋骤转,冷冽如刀:
“你的家产,全归我。”
霍天青双目赤红,如火灼肺腑。
牙关紧咬,齿缝间迸出一字:
“好!”
话音未落,他已如离弦之箭般朝着上官飞燕扑去。
在他看来,这个女人最好死了才好,唯有如此,她最美好的模样才能永远留在自己心中。
他绝不能容忍自己喜欢的人,变成他眼中不堪的存在。
他原以为收拾上官飞燕易如反掌……她赖以吸引人的不过是那张脸,论武功,简直不值一提。
然而交手之后,霍天青才惊觉自己错得离谱。
上官飞燕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金蛇剑,剑光闪烁间与他缠斗起来。
霍天青已然施展出全力,没有留手,却任凭他如何猛攻,始终无法拿下上官飞燕,心中的震惊与怒火交织,愈发焦躁。
萧铸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上官飞燕与霍天青交手,目光落在上官飞燕的招式上,不由得连连点头,忽然道了句:“马三娘,这一招用得好!”
这些日子,萧铸常和上官飞燕待在一处,还教了她几套剑术,其中就有金蛇剑法。
他总觉得上官飞燕的性子,像极了《虹猫蓝兔七侠传》里的马三娘……那魔教副教主,既会紫云剑的紫云剑法,也精通金蛇剑法,凌厉中带着股桀骜。
于是萧铸就把金蛇剑给了她,没成想这剑竟和上官飞燕异常贴合,不过几日,她便将剑法使得行云流水,竟隐隐有了人剑合一的境界,连萧铸自己都有些意外。
霍天青与上官飞燕正斗得难分难解,招式碰撞间迸发出的劲气四下激荡,周遭的橱窗被震得阵阵颤动,玻璃碎屑簌簌往下掉。
……上官雪儿望着场中剑光缭乱,额间沁出星点冷汗。
她眉尖微蹙,像风里颤抖的柳叶。
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这场生死局:
“那霍天青……好生厉害。”
“不知姐姐……能不能敌得过?”
萧铸闻言,唇角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淡得像初雪落在青瓦上。
“放心。”
“绝对打得过。”
上官雪儿轻轻点头。
心头悬着的巨石,稍稍落下三分。
可眼中疑惑又起,像湖面泛开的涟漪。
她仰起小脸:
“师父,您为何总唤姐姐‘马三娘’?”
“她不叫这名字。”
萧铸眼尾微弯。
笑意里藏着说不清的深意。
“我觉得——”
“这名字,很配她。”
……
天禽老人堪称千载难逢的奇才。
其一身武功已修炼至超凡入圣的化境,在闯荡江湖的漫长岁月里,更是博采众长,学贯百家。
无论哪一门哪一派的武功,到了他手中,皆能信手拈来,运用自如。
尤为值得一提的是,他所独创的“六禽经天法”,堪称江湖中顶尖的武学秘籍。
当年,天禽老人凭借这套绝学纵横江湖,所向披靡,无数高手皆败在其手下,从而声名远扬,使得天禽门的名号在整个武林如雷贯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霍天青作为天禽老人的子嗣,自幼便得父亲悉心教导,其武学造诣深得真传。
尽管他在江湖上名声尚未彰显,但熟知他的人都明白,这绝对是个不容小觑的可怕对手。
此刻,只见霍天青身形陡然一掠而起,在空中轻巧一转,紧接着便传来一阵锐啸之声,划破风声。
恍惚间,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一只翱翔天际的神鹰,携着千钧之势,从天而降。
上官飞燕的金蛇剑法本不及天禽老人的绝技,但她手中的金蛇剑却暗藏玄机。
下一刻,月光倾泻在剑身上,她手腕轻挥,一道璀璨金光便直逼霍天青面门。
金光疾如闪电,霍天青仓促间唯有闪避,竟一时难以还手。
上官飞燕自己也颇感意外,没想到这剑的威力竟如此惊人。
她再扬手腕,第二道金光破空而出,院中桌椅板凳瞬间被金光扫中,尽数碎裂。
面对接连袭来的金光,霍天青只能左躲右闪,狼狈不堪。
他脸上满是惊愕……上官飞燕的实力他心知肚明,怎会突然变得如此棘手?
显然,问题出在那柄金蛇剑上。
这到底是柄什么剑?
竟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霍天青心中一凛,不敢再有半分轻视。
他自幼习武,浸淫多年,自认寻常人绝非对手,可此刻面对上官飞燕的剑,竟被逼得毫无还手之力。
如今,他知道必须万分小心,稍有不慎便可能丧命。
他霍天青若死于西门吹雪、叶孤城或木道人剑下,虽死无憾,师门与父亲也不至于蒙羞;
可若是栽在上官飞燕手里,那便成了江湖笑柄,他断不能容忍这般屈辱。
就在这时,上官飞燕手腕一翻,金蛇剑陡然生出异变……剑身竟如无数条金蛇聚合成形,此刻骤然分裂,密密麻麻的金色小蛇腾跃而出,朝着霍天青窜去。
那些小蛇忽左忽右,快如鬼魅,轨迹刁钻得让人无从捕捉。
霍天青脸色骤沉,咬牙切齿间已将功力提到极致,双爪撕裂长空,瞬间幻化出数十道锐利爪影,隐约有鹰啸穿云之势,铺天盖地地迎向金色小蛇。
“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密集响起,不过片刻,霍天青的十指已鲜血淋漓,显然渐渐不支。
终于,他一个破绽露出,一条金色小蛇如箭般窜出,“噗”地一声穿透他的胸口,又从后背钻了出去,鲜血瞬间飞溅。
霍天青闷哼一声,一口热血喷溅在青石板上。
他抬眼看着上官飞燕,喘息如破旧风箱:
“一夜夫妻……百日恩……”
声音嘶哑,带着最后一丝奢望,
“你当真……要赶尽杀绝?”
上官飞燕面无表情。
她缓缓举起剑柄。
那些散落的金蛇像受到召唤,倏地回旋——
重新缠绕成冰冷的蛇形剑身。
“霍天青,”
她的声音比剑锋更冷,
“没想到你就这点本事。”
“但你刚才在主上面前提‘一夜夫妻’……”
“就注定要死。”
霍天青素知最毒女人心。
却未料到能狠到这般地步。
他忽然笑了。
笑得惨烈,也笑得决绝。
既然退无可退——
那便玉石俱焚!
他双掌陡然变赤,周身真气如沸!
“上官飞燕——”
嘶吼声裂石穿云:
“我跟你拼了!”
霍天青身形陡然向右一拧,双臂微微张开,恰似凤凰展翅,姿态间竟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华美。
只见他左手两指虚捏,状若凤喙,紧接着身形一晃,错手如疾风般点向上官飞燕。
上官飞燕不敢怠慢,迅速举起金蛇剑抵挡。
然而,霍天青的攻势诡谲多变,只见他脚步轻轻一滑,瞬间划出四尺之远,眨眼间已欺身上官飞燕右肩后方,右手如法炮制,化作凌厉的“凤喙”,直逼上官飞燕背后大穴。
这一招看似简单,实则蕴含着精妙绝伦的变化,那巧妙程度已然达到了登峰造极之境,言语实在难以将其形容万一。
上官飞燕眉头微微一蹙,心中暗叫不好。
好在金蛇剑宛如通灵一般,剑身剧烈扭动,瞬间弯成一个圈,灵巧地绕到背后,堪堪挡住了霍天青这凌厉的一击。
上官飞燕又惊又疑,脱口而出:“这莫非是昔年天禽老人与峨眉掌门胡道人在金顶斗掌时,大败胡道人的‘凤双飞’?”
“你倒是有些眼力,不错,这招正是‘凤双飞’。”霍天青冷笑一声,话音未落,双臂猛地一振,整个人如凤凰般飞掠而出,在空中身形陡然一扭,又是一记“凤双飞”,势如雷霆般朝着上官飞燕的要穴狠狠打来。
此时此刻,上官飞燕也彻底发了狠。
她手中的金蛇剑剑身再次分裂开来,化作无数条金色小蛇,径直扑向霍天青。
这一次,霍天青无论如何都抵挡不住了。
金色小蛇接二连三地洞穿他的胸口,身上瞬间布满了一个又一个血洞。
霍天青踉跄后退,肩头的血渍洇透了衣襟。
上官飞燕望着他踉跄的身影,声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
“你伤得很重。”
“现在去找个大夫,或许还能活。”
“我这样的人……”
霍天青突然嘶吼,眼底血丝狰狞,
“还有资格活着吗?”
“连你都背叛我!”
上官飞燕沉默。
沉默得像口古井。
“你还年轻,”
“路还长。”
霍天青冷笑。
笑声像碎玻璃刮在铁板上。
“要杀我的是你,”
他喘息着,每个字都浸着绝望,
“说这种话的也是你。”
“我已经二十六了……”
“没时间了。”
话音未落——
他猛地扬手,一掌击向自己天灵盖!
骨碎声像枯枝折断。
“你这是做什么?”
上官飞燕眉头终于蹙起。
霍天青的气息如潮水般退去。
脸上却浮起一个诡异的笑:
“我在……报复你。”
上官飞燕道:“报复我?”
“失去我……”
霍天青的声音越来越轻,眼神却像钩子钉在她脸上,
“你才会知道……”
“你失去了这天地间……最爱你的人。”
“现在你不会后悔……”
“但十年后,二十年后……”
“你一定会后悔……杀了我……”
手,无力垂下。
身躯重重倒地。
再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