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铸的目光仍停在霍天青脸上。
“珠光宝气阁原来的老板阎铁珊,已死了。”
声音平缓,却字字清晰,
“他的家产,想必已落在你手中。”
霍天青冷笑:
“不错。”
他略顿,语气里透出三分傲:
“如今我的武功,我掌的财富……”
“同龄人中,无人能及。”
说话时,目光有意无意扫向上官飞燕。
像在提醒她,谁才是真金,谁才是真玉。
萧铸却道:
“据我所知,阎铁珊本名阎立本。”
“原是大金鹏王朝的重臣。”
“他那万贯家财,多来自金鹏国库……”
“本是为复国所备。”
霍天青颔首:
“不错。”
萧铸声调微扬:
“那便好办了。”
霍天青蹙眉:
“什么好办了?”
萧铸抬手,指间轻拂过身侧二女:
“我身旁这两位,是金鹏王朝遗裔。”
“如今嫡脉已绝,论亲疏……”
“无人比她们更近。”
他目光一转,如剑归鞘:
“既然如此……”
“这些财宝,是不是该物归原主?”
“归她们。”
“而我,是她们的主人。”
语声陡然一沉:
“也就是说,阎铁珊的财产,该归我。”
“你,该交出来了。”
小酒馆里,油灯昏黄。
花满楼与司空摘星悄然落座,像两片叶子飘进沉寂的池塘。
陆小凤开口,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铁:
“照你说,有人算计你和独孤一鹤……”
“想让他死在你剑下。”
“那人是谁?”
西门吹雪冷冷摇头。
他本就不愿多想。
此刻正静静咀嚼着一块牛肉。
他知道陆小凤的脑子转得快。
等这人想明白了,他只需提剑上门。
剑,本就是他唯一的语言。
花满楼轻抚酒杯,似在抚摸无形的线索:
“这地方,能耗去独孤一鹤三四成内力……”
“还能全身而退的人,不多。”
陆小凤眯起眼:
“别说山西,放眼江湖,这样的人也屈指可数。”
他屈指细数:
“花满楼,你能。”
“我能。”
“霍休,西门吹雪,霍天青……”
“自然,还有萧铸。”
花满楼摇头:
“不会是萧铸,不会是我,不会是你和西门吹雪。”
“霍休也不可能……”
“花家的消息说,他根本没来山西。”
他微微侧首:
“如此看来……”
“嫌疑最大的,该是霍天青。”
“他是珠光宝气阁的管家,近水楼台。”
陆小凤沉吟:
“我原以为独孤一鹤才是青衣楼主……”
“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但这一次,若非萧铸出手……”
“独孤一鹤已经死了。”
花满楼接道:
“那就不是他。”
“那会是谁?”
陆小凤目光渐锐:
“眼下有三个人嫌疑最重。”
“第一,萧铸。”
“第二,霍休。”
“第三,霍天青。”
他语声陡然一沉:
“其中,萧铸的嫌疑……最重。”
“他早说过……”
“西门吹雪若遇独孤一鹤,死的必是独孤一鹤。”
“他为何如此笃定?”
“这局,会不会本就是他布的?”
花满楼缓缓点头:
“有理。”
“以他的武功,他的来历……”
“的确有资格做青衣楼主。”
司空摘星忽然笑了。
笑得像只偷吃了鱼的猫。
“我觉得……”
他慢悠悠开口,
“你们都错了。”
“绝对不是我师父。”
几道目光齐刷刷钉在他脸上。
陆小凤挑眉:
“他如今是你师父,你自然替他说话。”
司空摘星却摇头。
摇得很慢,却很笃定。
“不。”
“你们真的错了。”
他顿了顿,像在掂量每个字的分量:
“若是他……”
“他创的组织,绝不可能只是青衣楼那样层次的。”
话音落下的刹那……
陆小凤怔住。
花满楼侧首。
西门吹雪握剑的手,微微一顿。
是啊。
他们怎么会没想到?
以萧铸的格局,以他的手段……
若真要创立组织,怎会满足于一个青衣楼?
青衣楼虽狠,虽毒……
却还配不上他的实力。
陆小凤忽然觉得头疼。
像有无数根针在扎他的太阳穴。
幕后主使……究竟是谁?
不是萧铸。
那会是谁?
残灯摇曳,映着四张沉默的脸。
像四尊被谜题困住的石像。
西门吹雪忽然开口。
声音冷得像雪夜里突然出鞘的剑:
“既然如此……”
“为何不去问萧铸?”
陆小凤等人皆是一怔。
西门吹雪冷冷道:
“既然不确定,便直接去问。”
“我看得出……”
“萧铸是个骄傲的人。”
“这样的人,不屑说谎。”
陆小凤与花满楼对视一眼。
竟一时无言。
花满楼沉吟片刻,颔首:
“这倒是个法子。”
“而且我觉得……”
“他定会愿意回答。”
“为什么?”陆小凤猛地看向他。
花满楼面向陆小凤,笑意温润:
“若是陆小凤你……”
“一条眉毛都没有……”
“我想他愿意回答你任何问题。”
西门吹雪眼中竟也掠过一丝极淡的兴味。
他认真点头:
“一条眉毛都没有的陆小凤……”
“我也想看。”
“若你真没了眉毛……”
“不管陪你做什么,我都愿意奉陪。”
陆小凤苦笑。
苦笑得像只偷喝了酒却被抓个正着的狐狸。
“我的胡子啊胡子……”
他摸着那两撇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胡子,
“为何你们这般不受人待见?”
“人人都盼着你们……离我而去。”
……霍天青的院子里,空气仿佛凝固成冰。
他死死盯着萧铸,目光如淬毒的匕首:
“你当我是傻子?”
声音里淬着刺骨的寒意,
“会把毕生财富……”
“拱手让给你们?”
他齿缝间迸出冷笑:
“我拼尽一切得来的东西……”
“凭什么给一个背弃我的女人……”
“和她身边的野男人?”
他看得分明。
上官飞燕姐妹早已对萧铸俯首帖耳。
此刻交财,无异于直接送入萧铸手中。
这种事,他绝不容许。
萧铸神色未变。
声音平静,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道:
“你一定会交。”
“毕竟……”
“命,总比钱重。”
“谁死还不一定!”
霍天青陡然冷笑。
目光如刀,刮过萧铸年轻的面容……
太年轻了。
比他还年少。
江湖上更无半点声名。
这样的人……
未必是他对手。
他霍天青纵横半生,什么风浪未曾闯过?
岂会畏惧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萧铸忽然开口,声音平得像一潭死水:
“做个交易。”
“你若胜了上官飞燕……”
“她归你。”
“若败了……”
他目光转向霍天青,
“你的财富,全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