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萧铸心中清楚,该杀的人还没杀完,最后那个目标仍在活着。
只要他还活着。
这件事情就不算晚。
既然如此,便要一路追杀下去。
就在这时,披头散发的燕南天望着那扇连自己嫁衣神功第十层都无法砸开的门,满脸难以置信——这扇门,竟被萧铸硬生生砸开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即便是铁中棠毕生追求的嫁衣神功第十层,也并非天下无敌。
燕南天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萧铸的身影。
风忽然停了。
燕南天的脚步也停了。
他的目光落在萧铸脸上,然后——
他整个人都僵住。
像被一道无形的雷劈中天灵。
像在荒野里走了很多年,忽然看见一座不该存在的城。
“是你……”
他的声音在发抖。
“果然是你!”
小鱼儿瞪大眼睛。
慕容九蹙紧眉头。
他们不懂。
不懂燕南天为何如此失态。
更惊人的是萧铸的反应。
他淡淡一笑,像深潭不起波澜:
“小燕,”
他叫得那么自然,那么熟悉。
“你竟已这般老了。”
燕南天没有反驳。
他只是缓缓、缓缓地点头。
眼中翻涌着很多年风霜,很多年孤寂。
“可是萧大哥,”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磨过铁锈。
“你却还是当年的模样。”
“萧大哥”三个字落下时——
小鱼儿等人彻底僵住!
像被冻在寒冰里。
他们看看燕南天斑白的鬓角。
又看看萧铸年轻挺直的身影。
脑子里嗡嗡作响。
像有一口钟,在颅骨里狠狠撞响。
萧铸忽然转身。
“小燕,但现在没空和你多言,自己好好保重!”
他说得极淡,也极决绝。
话落,人已举步。
他要杀人。
去杀一个非杀不可的人。
燕南天眼中波澜骤起。
他已猜到萧铸要杀的是谁。
“萧大哥,”
他声音沉如古井,“那人终究是……九五之尊。”
萧铸没有回头。
一步未停。
小鱼儿等人也懂了。
懂这一去,或许便是永别。
“师父!”
呼声里带着颤。
萧铸依旧未停。
只在风中留下一句:
“若有缘……”
“待西门吹雪、陆小凤名动江湖时——”
“你我,自会重逢。”
西门吹雪?
陆小凤?
是谁?
小鱼儿怔住。
慕容九蹙眉。
铁心兰默然。
这几个名字像天外流星,猝然划过他们认知的夜空。
无人听过,无人知晓。
此刻铸剑楼中,邀月、怜星跟随萧铸。
风卷起残叶,打在众人衣袍上沙沙作响。
小鱼儿等想跟上萧铸,一只宽厚的手已拦住了他们。
是燕南天。
“他要做的事,”燕南天声音沉如古钟,“从来无人能拦。”
他的手很稳,目光却远眺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
“但我望你们留下——”
“为他留一捆柴,为天山派……留一脉火。”
小鱼儿脚步顿住。
他回头看向燕南天,眼中灼灼:
“燕伯伯,我师父……究竟是谁?”
燕南天沉默良久。
风穿过他斑白的鬓发,也穿过很多人尘封的往事。
他自然认得小鱼儿——虽多年来燕南天形同植物人,却也是听着小鱼儿的声音长大的,他自然认得出,小鱼儿便是自己义弟玉郎江枫的儿子。
这孩子的笑声,曾是他沉睡岁月里唯一的钟。
“他是谁,不重要。”
燕南天缓缓收手,望向天际:
“你们只需记住——”
“今日他踏出这一步,便是为苍生……去斩一条盘踞九重的恶龙。”
有些路只能独行。
有些名,不如化作传说。
数十匹骏马拉着沉重的铸剑楼,朝着京城疾驰而去。
朝堂大臣们早已猜到萧铸此行意在弑君,原以为一路上必是关卡重重、严阵以待,然而所见却是城门大开,竟无一人敢上前拦阻。
萧铸一身杀意凛然,一往无前,无人敢触其锋芒。
那些忠于君王的大臣,念及于谦之死的前车之鉴,更是个个噤若寒蝉,谁也不愿出头。
皇城之巅,朱祁镇执剑而立。
剑是古剑。
是昔年“铁剑先生”展梦白留下的铁剑。
剑尖垂地,杀机未发。
他体内内力如熔岩奔涌。
至刚,至阳。
他已等了很久。
展梦白,
武林神话,别号“怒剑”,出身杭州武林世家,为“仁义四侠”之首展化雨之子。
其人锦衣佩剑、玉树临风,精擅丝竹弹唱与琴棋书画,武功融合天鎚道人蓝天锤的刚猛拳法和帝王谷主萧王孙的阴柔掌法,兼具六阳神功至阳至刚之力。
风起。
萧铸的身影出现在城楼另一端。
朱祁镇缓缓抬眼。
“你终于来了。”
声音在空旷处回荡,像古钟惊鸦。
“不枉我等这一场。”
东西厂尽殁?
他不在乎。
只要他还在,这局棋就还没输。
暗处,无数双眼睛窥视。
慕容正德与他八婿九女,七大门派掌门,朝堂诸公,江湖群豪……
都藏在影子里,屏着呼吸。
无人敢现身在光下。
怕被记住,怕被秋后算账。
剑未出鞘。
杀气已浸透九重宫阙。
这一战,不为王权,不为私仇。
为的是武道之极,与那不可说的天命。
朱祁镇他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击败萧铸,夺取那破碎虚空、长生不老的秘密。
届时,他便能成为一代人皇,彻底掩盖曾被也先擒获、土木堡失利的过往,让所有污点都烟消云散。
古铁剑轻轻一挥,剑风凌厉,似能劈开世间一切阻碍,一场生死对决,蓄势待发。
朱祁镇的剑已举起。
古铁剑在烈日下泛着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