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已在她手中。
流光如水,寒意森森。
萧铸望着她:
“可喜欢?”
苏樱垂首凝视长剑。
指尖轻抚剑锋。
抬头时,眼中如有星辉:
“喜欢。”
萧铸负手而立:
“剑是你的了。”
萧铸颇为满意。
成功铸出这把冰魄寒光剑的同时,他也一并领悟了与之相配的武功——源自冰川天女的达摩剑法。
这套达摩剑法在梁羽生的武侠世界里含金量极高,号称精妙绝伦。
江湖中素来有“天山剑法之博,达摩剑法之奇,玄女剑法之妙”的说法,三者并称,难分轩轾。
当然,在梁羽生笔下,最强的剑法当属张丹枫的无名剑法。
其次有说是天山剑法,历经多年不断创研完善;
第三为玄女剑法,由邙山派开山祖师独臂神尼所创;第四便是这达摩剑法;往后依次是连环夺命剑法、金世遗所创的大周天剑法、无极剑法、冰川剑法。
此刻,萧铸自然选择了达摩剑法。
达摩剑法在梁羽生的笔下名气极大,相传为达摩祖师所创,共一百零八式。
按理来说,此剑法应是少林派的绝学,然而在梁羽生的笔下,它本是武当派的正统绝学,后来因真本遗失,仅留下些零散招式。
即便只是这些零散招式,卓一航习得后,内功与剑法都大为精进,由此不难想见,完整的达摩剑法该有多神奇。
此刻,萧铸看向苏樱,问道:“我教你一套剑法,如何?”
苏樱听后点了点头,便让萧铸拿过冰魄寒光剑,开始施展。
只见他这套达摩剑法,以静制动,以气运力,身法更是古怪至极,恍如醉酒之人,身形歪歪斜斜,手中长剑看似胡乱挥舞,不成章法,实则每一招都暗藏极其复杂的变化。
萧铸接连施展出“一苇渡江”“玉缕投梭”等招式,不断挥洒间,最后一式“白虹贯日”猛然使出。
一剑劈出,竟刺出一道璀璨剑芒,如白虹贯空,径直将一旁树林中的数棵大树接连切开,切口平整利落。
最终,
剑已归鞘。
寒光尽敛。
萧铸的声音很静:
“达摩剑法是正道之剑。”
“练久了,心自会朝向光明。”
苏樱若有所思:
“冰魄寒光剑的冰,是我的外表。”
“达摩剑法,是我的内心?”
“不错。”萧铸目光如炬,“你外表冰冷,内心却与邀月截然不同。”
“你骨子里藏着古道热肠,又带着几分古怪机灵。”
“达摩剑法不仅能护你周全...”
“更能引导你那些天马行空的念头,让它们归于正道。”
苏樱唇瓣轻颤。
最终只化作三个字:
“谢谢你。”
“从今往后,”萧铸语气平淡却笃定,“你便是天山派的人。”
苏樱怔住。
眼中闪过一丝惶惑:
“可是...他不会让我入天山派的。”
她没有说那个“他”是谁。
也不必说。
萧铸的声音冷如寒铁:
“他必死无疑。”
四个字。
像四道惊雷。
苏樱沉默下去。
手指紧紧握住剑柄。
有些枷锁,注定要被斩断。
萧铸目光一转。
落在木夫人脸上。
忽然笑了。
“你吃醋了?”
木夫人身子微颤。
颊上飞起红云。
“我...没有...”
“没有什么?”
萧铸逼近一步。
“为何不敢看我的眼睛?”
木夫人咬住下唇。
别过脸去。
瞪着他。
再也不肯开口。
有些心事,越否认越明显。
有些情愫,越掩饰越灼人。
随后,萧铸又叫苏樱上了铸剑楼。
铸剑楼在数十匹马的牵引下缓缓前行。
车轮声轧轧,如同命运的鼓点。
木夫人独立窗前。
风拂过她的鬓发,却拂不去眉间愁绪。
她有其他烦心事,哪里顾得上吃醋?
萧铸走近。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刀锋划破寂静:
“你不想花无缺死。”
木夫人没有回头。
她的手指微微收紧:
“无缺...是我一手带大。”
“我怎能眼睁睁看他,手刃至亲...”
萧铸的目光如烛:
“若死的是小鱼儿?”
木夫人的声音开始颤抖:
“我也...不忍心!”
萧铸冷笑:
“你想得太简单了。”
“可曾想过——”
“无论他们谁活下来...”
“邀月都不会放过他。”
木夫人猛然转身:
“怎么会?”
“姐姐她...看着无缺长大...”
“难道连无缺都要杀?”
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
像突然窥见了深渊的真面目。
有些真相,比刀更伤人。
有些阴谋,从一开始就注定无人生还。
此时此刻,苏樱不清楚萧铸与连木夫人在谈论什么。
他们的话语被一股先天紫气包裹着,隔绝了所有声音,苏樱无论如何凝神细听,都无法捕捉到只言片语。
无奈之下,苏樱只好将注意力放回手中的冰魄寒光剑上。
她细细打量着这柄如冰晶般剔透的长剑,越看越是喜爱。
这般晶莹美丽的剑,哪个女孩子会不心动呢?
另一边,
萧铸的目光如剑:
“明玉功若至巅峰,你便能阻止她。”
木夫人抬头,笑意凄清:
“我永远不及她。”
“碧血丹心剑在她手,琉璃剑在我手。”
“双剑相交看似相当...”
“但她的武功,终究胜我。”
萧铸摇头:
“你缺的不是武功,是自信。”
木夫人冷笑:
“自信?”
“自信能当剑使?”
萧铸微笑:
“自信其实很厉害,你现在或许还没察觉,但终究会领悟到,自信才是最强大的力量。”
“就像当年为了那颗桃子,她把你推下树...”
“就像这些年你处处忍让。”
“难道不想给她几个耳光?”
木夫人眼神恍惚。
随即厉声:
“你想挑拨我们姐妹?”
萧铸笑意更深:
“你心动了。”
“没有!”
“你瞒不过我。”
萧铸的声音低沉:
“你的一切,我都清楚。”
木夫人耳尖泛红:
“胡说什么...”
“我每晚都熄灯...”
萧铸凑近,气息拂过她耳畔:
“难道不知...”
“黑暗中,我仍能看清一切。”
“每一根黑色发丝...”
“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木夫人垂首。
颈间泛起绯色。
有些秘密,越遮掩越清晰。
有些情愫,越否认越灼人。
羞涩得说不出话来。
朝露尚未消散,晨曦悄然初升。
在这天地间,有一处幽谷绝地。
此处繁花似锦,菊花的淡雅、牡丹的华贵、蔷薇的娇艳、梅花的冷傲、桃花的烂漫、兰花的清幽、郁金香的馥郁……这些本不该于同一处、更不该在同一时节绽放的花朵,此刻却一同在此争奇斗艳。
一座由白玉砌成的宫殿,隐匿于这片花海与重重迷雾之中。宫殿建筑精美绝伦,雕梁画栋,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宛如梦幻中的人间仙境。
任谁踏入此地,都会被这如梦似幻的花海所陶醉,不由自主地忘却尘世的纷扰,更会在不知不觉间,忽略潜藏的危险,仿佛忘却了世间的一切。
然而,这里实则是天下最为神秘且危险的所在。
这里,便是名震江湖的移花宫。
只要移花宫的两位宫主坐镇一日,便无人胆敢心生半分冒犯之意。
移花宫中,不时可见一两个身着柔软纱衣、头戴鲜艳花冠的绝美少女轻盈穿行。
少女们的面容,比娇艳的鲜花更具风姿。
只是,她们那绝美的脸上,却不见丝毫表情,肌肤亦无半分血色,看上去仿若冰雪雕琢而成,透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
移花宫的密室由白玉砌成,莹润的光泽在空气中流转。
密室中央,一道绝色倩影静坐调息,云霞般的锦绣古装裹着她的身躯,雪色长发如流云般垂落肩头,与她那比世间任何美玉都莹白的肌肤交相辉映。
修炼时,她周身泛着温润的莹光,宛如一尊活过来的玉像,美到极致,却带着拒人千里的清冷。
忽然,她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抹银亮,冰冷的眼波里藏着深不见底的寒意。
即便如此,那份浑然天成的绝色仍让人无法移开目光——她是天生的上位者,自带一股摄人心魄的魔力,仿佛云端之上的存在,令人不敢仰视。
论容貌,怜星虽美,仍逊她半分;
放眼当下,或许只有张三娘能与她稍作抗衡。至于秋灵素,早已消失多年,没人知道她跟着那位神秘的“日后师父”去了何方。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凝着淡淡的白气——明玉功仍停留在八成巅峰,离九成仅差一线。
这一线,却像隔着万水千山。
很多年前,她本有机会突破。
可江枫带着花月奴叛逃时,有可能泄露了移花宫的机关与秘密,她被迫中断修行追捕二人。
那稍纵即逝的突破契机,自此再也没能抓住。
想到这里,她冰冷的眸底泛起一丝戾气。
江枫与花月奴,毁了她的修行契机,又岂能留着性命?
邀月起身。
身形如玉山将倾,曲线如刀锋乍现。
宫门外,弟子垂首。
“参见大宫主。”
“怜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