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帝也懂。
远处的夜帝似有所感。
隔空朝萧铸方向略一颔首。
随即拉起朱藻,身形骤起!
如离弦之箭,射向铸剑楼。
足不点沙,衣袂翻飞。
轻功与楚留香有几分相似,却更显凌厉。
快得惊人,丝毫不逊香帅。
夜帝与麻衣客朱藻已登上铸剑楼。
二人目光如电,直射萧铸。
看清他面容的刹那,瞳孔皆是一缩。
这人,竟比楚留香还要年轻。
楚留香温润如玉。
萧铸额前发丝微乱,却自成一派潇洒。
俊逸中暗藏锋芒。
当真是宋玉潘安之姿。
“江山代有才人出!”
夜帝眼中骤亮,脱口赞道。
麻衣客朱藻亦颔首。
语气带着三分感慨,七分震撼:
“想不到这一代,竟有你这样的人杰。”
他心中波澜起伏。
当年,他自认容貌冠绝江湖。
纵然后来铁中棠武功胜他,风姿,容貌却远远不及他。
可今日见萧铸…
他再清楚不过:
即便自己年少时,也不及这人半分神采。
“还好…”
麻衣客心里暗自庆幸。
“他不生在我的时代。”
有些星辰,注定要独照一个时代。
就像有些锋芒,注定要盖过一个江湖。
萧铸静立如初。
仿佛这赞叹,与他无关。
夜帝的目光,自然也未漏过萧铸身后的秋灵素。
她站立的距离。
她看向萧铸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流光。
瞒不过这位情场高人。
“你我…”
夜帝开口,声音里带着三分笑意,七分沧桑。
“倒与曹操有几分相似。”
言罢,轻叹一声。
夜帝年轻时候,风流无边,糊涂事不少。
差点酿成大错。
朱藻随夜帝目光望去。
浑身猛地一震。
秋灵素。
他又何尝没有追逐过她的身影?
当年。
麻衣客朱藻,与无数江湖儿郎一样。
曾为她倾倒。
可她的要求太高。
一要相貌出众,二要武功绝顶。
朱藻本是够的。
武功诡奇,堪称鬼才。
却仍入不了她的眼——
她要的,是同代第一。
而朱藻,终究不是铁中棠的对手。
后来她容颜被毁。
朱藻便再未寻过她的踪迹。
说到底,朱藻终究是重貌之人。
如今。
她竟容颜尽复,静立萧铸身后。
年纪虽长萧铸不少,几可为他母亲。
可那风姿,那气度…
温润如玉,成熟如酒。
与萧铸并肩,竟有种说不出的契合。
朱藻望着,望着。
心中那点争胜之意,竟如烟散去。
有些人,看一眼就知道不该争。
夜帝拂袖,目视远方沙海:
“方才布下的九天雨幔大阵,本可再撑七日。”
“你们来得正好…”
“若在布阵之前来,更好。”
话音落,袖角犹带风沙。
九天雨幔大阵。
在这无水之地强聚水汽。
纵是夜帝,也耗去不少真元。
赤足汉怔怔望着他。
心中暗叹:不愧是夜帝!
武功冠绝天下,阵法竟也通神。
此刻,他们才恍然明白——
萧铸方才那句“不愧是夜帝”,
赞的不是夜帝的衣冠整齐。
而是这化荒漠为生机的惊天手段!
夜帝转眸看向萧铸:
“方才的话,我隔着很远,但也听到了。”
“你…识得此阵?”
萧铸颔首。
怜花宝鉴中,确有阵法篇。
夜帝朗声一笑:
“好!有空当切磋阵法之道。”
萧铸却摇头:
“不必。”
“论阵法,我不如你。”
萧铸语气平静,如陈述事实。
怜花宝鉴虽载奇阵,他却未全然参透。
尚需时日,尚需机缘。例如,此刻小李飞刀世界,林铃铃拿着怜花宝剑,还在闯荡。
随着怜花宝剑的名气等在提高,萧铸对于怜花宝鉴上的诸多法门的领悟,也在提高。
此刻论阵,萧铸确实不及夜帝。
不及,便是不及。
真正的强者,从不怕承认不足。
夜帝抚须长笑:
“比不上老夫,很正常。”
笑声未落。
目光扫过赤足汉腰间。
他的笑意骤停。
赤足汉的玄武剑沉凝如山,气象万千。
小燕手中那柄锈剑——
更是让他瞳孔猛缩!
旁人眼中,那是废铁。
在他眼里…
锈迹之下,暗藏玄机。
剑身坚不可摧,名剑难伤。
更奇的是…
锈痕中隐有灵韵流转。
竟似能滋养神魂,增益智慧。
“这两把剑…”
夜帝猛地转头,老眼圆睁:
“是你铸的?!”
声音竟带微颤。
萧铸平静点头。
夜帝恍惚摇头。
“不可能…”
“铸剑之术,老夫亦通。”
“重剑之沉,锈剑之藏…”
“特别是那一把锈剑的锈迹下的玄机…”
“这…这究竟是如何铸成的?”
夜帝苦思不解。
这铸剑之法,已超出夜帝毕生所知。
仿佛窥破了天地间…
某种未曾言说的奥秘。
有些境界,看到了,却想不通。
就像有些剑,看到了,却看不懂。
夜帝缓缓吸了口气。
没想到自己也会遇到这样不理解的情况。
第一次觉得——
这江湖,远比他想象的要深。
而眼前这年轻人…
比江湖更深。
萧铸看向夜帝。
目光如古井。
“你想看?”
和曾经的一代传奇夜帝说话,可萧铸语气里,听不出半分波澜。
有的只是平淡。
平静。
夜帝坦然颔首:
“确实想看。”
“跟我来。”
三字落下,萧铸已转身。
夜帝率先举步。
麻衣客紧随其后。
唯有赤足汉与小燕,静立一楼未动。
秋灵素眸带好奇:
“你们不去?”
赤足汉摇头:
“有些震撼,一次便够。”
“看多了,心里会结疙瘩。”
“解不开的疙瘩。”
小燕轻抚纯阳剑锈痕,低声附和:
“萧大哥铸剑之法…太特别。”
“若换旁人这般铸,剑必毁。”
“可他偏偏成了。”
“是材质?还是……”
他摇头,不再说下去。
有些谜,越想越深。
深到能困住人,甚至毁了自己。
一行人登上铸剑楼二层。
夜帝与朱藻的目光,顿时被兵器架攫住。
夜帝眉峰微蹙,指尖轻抚下颌:
“这些兵器…”
“竟连我都未曾听闻。”
莹润长棒。
薄如蝉翼的飞刀。
流光溢彩的金环。
尤其那根天机棒。
在夜帝感知中,竟蕴着与他境界相仿的武道真意。
“怪事…”
“此棒主人,似与我在同一境界。”
“会是谁?”
此时,萧铸已燃起炉火。
铸剑开始。
夜帝收回目光,不再深究。
纵有同境之人又如何?
能达到此境者,多是垂暮老者。
而这世间…
又有哪个老人,能如他这般洒脱从容?
游于人间,心似闲云。
这份潇洒,便是他最大的胜算。
境界可以相同,可完全可以在心境上分出高下。
萧铸已立在铸剑炉前。
炉火跃动,如活物翻腾。
他自夜帝与麻衣客处得两块奇珍。
铸剑之时已至。
指尖一扬。
那块从夜帝处得来的“惊涛骇浪聚力石”,稳稳落入炉心。
刹那间——
炉火骤变!
方才橙红炽烈的焰浪,
竟化作一片深邃幽蓝。
火苗不再狂躁,反凝练如束。
通透似琉璃,锋芒暗藏。
连空气,都染上几分微凉的锐意。
夜帝与麻衣客对视一眼。
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惊疑。
这火…绝非凡火。
铸剑炉上,似乎没有机关。
可那幽蓝异火,就在眼前跃动。
不灼人,却隐含熔金裂石之力。
“铸剑炉的火…”
“怎会突变成另一种火?”
夜帝,朱藻见多奇人奇物,此刻却无法理解。
同时好奇,萧铸要打造的到底是一把怎样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