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军万马的兵器,必舍精度。
这是萧铸绝不能容忍的。
萧铸颔首。
这段剧情,他记得。
龟兹国表面是新旧王之争。
实则背后,藏着石观音的窃国阴谋。
原著中,旧王最终靠五路大军复国。
这五路,有多少人?
一路,是原札木合旧部,青胡子的马匪。
他曾自豪宣称,有“八百过命的兄弟”。
一路八百,五路至多四五千人。
便足以复国。
此国,太小。
然而——
龟兹虽小,却是四大文明交汇之地。
古印度、希腊-罗马、波斯、中原神州……
世界的十字路口,竟藏在这样一个小小的国度里。
萧铸看向金太夫人。
目光如静水深潭。
“送骆驼这等小事,本不必劳你亲至。”
“你既来,想必是陛下有旨。”
金太夫人坦然:
“正是。”
萧铸轻叹:
“这位陛下…也是不易。”
“临危继位,急于立威。”
“再小的功,也不愿放过。”
金太夫人颔首:
“陛下送来骆驼,确有此心。”
“他若派兵入龟兹,实在输不起。”
“新君初立,半点败绩都可能动摇根基。”
“朝野会说…他与前朝兄长,并无不同。”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
“故而,特请先生出手。”
“事成,必有重谢。”
赤足汉静立一旁。
面色未改,心中却已掀起惊涛。
他从未想过,皇家势力竟已渗入江湖。
前些年与夜帝,朱藻云游四海。
日久,自然知晓了夜帝的真名和来历。
夜帝,也和皇室朱家有关。
而夜帝的举止投足,
也的确配得上他的本来名字——
朱赞仪。
当年,即便被困于常春岛山洞。
衣衫依旧整洁,须发一丝不苟。
石为案,泉为镜,起居如常。
仪式感很重要。
困厄之中,不改其度。
落魄之时,不折其仪。
萧铸眸光微转:
“如此说来,第三路…是石观音的人?”
金太夫人莞尔:
“先生料事如神。”
一旁的金灵芝忽然插话:
“那是个穿红衣的姑娘,叫长孙红。”
“她带了尊千手千眼观音像作礼。”
“先生想先见谁?”
萧铸道:“先见琵琶公主。”
话音落。
人已至。
厅堂不知何时铺上了厚厚的羊绒毯。
西域乐师奏着胡曲,胡姬翩跹起舞。
忽然。
一队金戈甲士如铜像般立在门外。
五名少女款款而入。
前四人披着轻纱,明眸流转。
已是难得的美人。
但当中间那位公主现身时——
她们顿时黯然无光。
琵琶公主。
像一尊完美的玉雕。
肌肤晶莹,薄纱覆体,曲线玲珑。
笑声如银铃,笑靥如百花。
明眸善睐,似能诉尽千言万语。
她怀中,抱着一只曲头琵琶。
铮铮!
乐声忽变。
胡姬与乐师躬身退开。
素手轻拨。
琵琶声起,如珠落玉盘。
四名少女应声起舞。
腰肢轻扭,玉足飞旋。
在羊绒毯上踏出诱人的弧线。
琵琶声愈急。
舞步愈快。
少女脸颊泛起潮红。
忽然——
四片薄纱飞扬。
少女们齐身后仰,腰肢弯如新月。
似要折断。
四片花瓣绽开。
露出中央的琵琶公主。
如仙临凡。
“西域小国,无以为乐。”
“谨以此舞,献予尊贵的朋友。”
她开口。
声如出谷黄莺,清柔婉转。
只带一丝生涩口音。
似吴侬少女初学京语。
秋灵素面色沉静。
她终究是未亡人,非他身边人。
话到唇边,又咽下。
金灵芝俏脸含霜。
金太夫人微微蹙眉。
这琵琶公主献舞,用意太明。
莫非是要压过在场所有女子?
如妲己献媚,惹人不喜。
众人目光,皆聚萧铸。
却看萧铸神色平静,终于开口:
“可惜。”
“我不喜此曲。”
琵琶公主一怔:
“尊客喜何乐?我可学。”
萧铸淡淡道:
“我喜琴。”
“但要的是天魔琴。”
琵琶公主愣住。
眸中一片茫然。
天魔琴?
从未听闻。
金太夫人、赤足汉亦皱眉。
“天魔琴”三字,听着便不凡。
可为何江湖上从未有此琴传闻?
有些名字,一听就知道不属于这人间。
就像有些人,一看就知道不属于这红尘。
下一刻——
“轰!”
钟声乍起。
如古寺晨钟,似深山暮鼓。
浑厚悠长,震得人耳中嗡鸣。
少林的狮子吼破空而来:
“萧施主!残害我方丈——”
“还请给少林一个交代!”
声如洪钟,字字千斤。
萧铸未抬眼。
只侧首,望了秋灵素一眼。
秋灵素神色淡如秋水。
素手执壶,慢斟一杯酒。
推至他面前。
他抬手,接杯。
浅饮一口。
目光转向金灵芝:
“你去。”
“告诉少林——”
“若再烦我,今日要死不少人。”
金灵芝微微一怔。
但还是颔首。
转身离去。
钟声未绝,木鱼紧催。
金灵芝立于门前,衣袂翻飞。
将萧铸的话,字字清晰地传至少林耳中。
众僧怒目,如金刚临世。
“我佛慈悲,亦有金刚怒目!”
“他太放肆了,现在我们便以钟声昭告天地,以木鱼警醒世人!”
钟鸣愈洪,木鱼愈急。
声浪如潮,震得尘土飞扬。
下一刻——
酒家之内,琴音乍起!
如金戈裂帛,似剑鸣九霄。
道道无形剑气,随音迸发。
“啊啊啊——!”
前排少林僧众直接碎裂开来,鲜血淋漓。
满地血红。
还活着的少林僧没几个了。
他们佛珠捏碎,青筋暴起。
此仇不报,何以为人?
却见小燕稳步走出。
“萧大哥让你们——”
“滚。”
还活着的几僧想反驳,却看到了小燕手中的舍利,骤然僵立。
死寂。
漫长的死寂。
终于咬牙,齿间渗血。
他们转身。
一步一顿,如负千钧。
背影在暮色中拖得很长。
像一行写败了的偈语。
这些还活着的少许和尚们灰溜溜的滚了。
金灵芝站在原地。
指尖微颤,难以置信。
与少林结仇,本是武林大忌。
多少豪杰避之不及。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这些人,不敢报仇了?
金灵芝与小燕踏入酒家时。
萧铸膝上横着一张琴。
不过是从酒家借来的寻常七弦。
金太夫人目光微动:
“这便是…天龙八音?”
萧铸指尖轻按弦上:
“非是天龙八音。”
“是七煞琴音。”
话音落,不再多言。
七煞琴音。
《怜花宝鉴》上的一门武学。
论玄妙,不及天龙八音。
可众人心里震惊。
这才惊觉:
这铸剑师身怀的,何止是铸剑之技?
他是一个全才。
他是一个奇人。
琵琶公主再难自持。
疾步上前,躬身下拜:
“求先生救我龟兹!”
“若得如愿…”
“愿奉极乐之星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