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剑楼的秘密,何止铸剑炉中火?
赤足老汉的目光,突然突然死死钉在兵器架上。
棒。环。飞刀。剑。
看出了什么。
他的身子,忽然开始发抖。
不受控制地发抖。
小燕蹙眉:“怎么了?”
“魂…”
赤足老汉声音发颤:
“我看见了…兵器里的魂。”
只有他明白——
兵器藏魂,绝非寻常。
这与是否是神兵无关。
“魂”意味着什么,世上没人比他更懂。
昔日江湖,曾有群魔乱舞。
三怪。四煞。七魔。九恶。十八寇。
恶行昭彰,江湖敢怒不敢言。
直到云、铁两家,横空出世。
黄山。洞庭。点苍。太湖。祁连。昆仑。中条。
七场大战,数十恶战。
两柄神剑,诛尽群魔。
四十一人的血,染就一面大旗。
自此,血旗所至,群雄俯首。
而这赤足老汉——
正是昔年大旗门的掌旗手。
对于旗中承载的魂。精神与信念,更是比谁都领悟得透彻。
赤足老汉心中雪亮。
兵器架上那些物件,绝不一般。
每一件,都浸透了独有的魂。
都有各自的故事。
他死死盯着那些兵器。
这些兵器的原主,究竟是谁?
绝非无名之辈。
必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
可为何?
他在江湖行走数十年,竟不记得有谁使用的是这些兵器?
是西域的隐世高手?
还是异域的绝世强者?
而这一刻。
炉火纯青。
萧铸静立。
萧铸是时候开始铸剑了。
赤足汉回过神来,目光如炬,很是好奇。
小燕的眼睛也是一眨不眨。
萧铸转身。
取铸剑材料。
刹那间——
宝光流转,灵气氤氲。
满室生辉。
赤足汉眼角微抽。
他虽不识材,却识得宝。
任何一件铸剑材料流落江湖,必是一场血雨。
小燕眸中星光点点。
下一刻,萧铸开始铸剑。
他未举锤。
双手结印,如蝶穿花。
炉火本如狂龙,此刻竟温顺如丝。
在他指间,织成一张火网。
将诸多对应的铸剑材料紧紧包裹。
火网收,材料融。
剑胚之中,竟传龙吟,龟鸣!
如灵物挣扎,欲破壳而出。
赤足汉目眩神摇。
他行走江湖数十载,从未见过如此铸剑法。
这已非人间技艺,近乎道。
小燕屏息。
生怕一丝声响,惊扰这场造化。
“铸剑如修行,差一分则失之千里。”
火网渐收,剑形初现。
萧铸额角见汗,目光却亮如晨星。
有些剑,铸出来便是传奇。
有些人,生来便是要铸传奇的。
“嗡——!”
一声低沉的剑鸣。
如远古的叹息,从炉火深处传来。
乌光冲天。
厚重,夺目。
随即缓缓收敛。
第一柄剑,成。
萧铸探手入火。
取剑,毫发无伤。
剑身宽阔。
天然纹路,似龟甲玄奥。
触手冰凉,沉重异常。
随手一挥。
空气骤然凝滞,如负千钧。
“此剑,名玄武。”
萧铸递向赤足汉。
赤足汉伸手接剑。
臂膀猛然一沉!
以他的神力,竟也觉沉重异常。
赤足汉惊讶:“好重的剑!”
“防御之剑,势大力沉。”萧铸道。
“对敌时,无需繁招。”
“剑势自成,厚重如山。”
“任他狂风暴雨,我自岿然不动。”
赤足汉抚过剑身龟纹。
眼中,爆出狂喜的光。
赤足汉突然愣住:
“这剑……给我的?”
萧铸点头。
“可我……”赤足汉喉结滚动,“我来此是求你为这小子铸剑。”
“不是为我。”
话音未落。
铸剑炉中,再生异变!
这次没有惊天声势。
唯有一道内敛的白光,悄然亮起。
如初生朝阳,不刺眼,却蕴无限生机。
第二柄剑,成。
萧铸再次探手入炉。
取剑。
赤足汉却愣住了——
剑身狭长,样式古朴。
通体覆着暗红锈迹,如被遗忘数百年的凡铁。
与方才玄武剑的威势,天差地别。
萧铸却目光温和,看向小燕:
“这柄剑,名纯阳。”
“是你的。”
在赤足汉疑惑的注视下。
小燕快步上前。
双手接过那柄看似生锈的剑。
他的指尖轻抚粗糙的锈迹。
眼中没有嫌弃。
只有一种发自深处的喜爱。
剑不在乎外表,而在乎谁握它。
就像有些人,天生就该相遇。
小燕握紧剑柄的刹那——
锈迹之下,隐隐泛起一丝温润的光。
小燕明白一个道理。
不该张扬时,便该藏锋。
那些光华夺目的神兵,只会让他觉得不安。
太过耀眼的东西,往往也太过危险。
而这柄生锈的铁剑。
朴实,甚至丑陋。
却正合他心意。
“剑如人,不必时时锋芒毕露。”
此剑名纯阳。
小燕在心中默念。
若有朝一日,他真能在江湖上留下名字。
那时,他便为这剑添上二字——
无极。
纯阳无极剑。
……终于。
铸剑楼行至边关。
忽然停在一家酒家外。
门前,拴着数十匹骆驼。
匹匹高大雄健,目射精光。
赤足汉瞳孔骤缩。
这些骆驼,竟全是万里无一的异种!
他转向萧铸,深吸一口气:
“这些异种…是有人放在这里的?特意在此等你?”
萧铸点头。
“人就在里面。”
“进去吧。”
酒家已被包下。
不见闲杂。
能包下酒家的人不少。
但能集齐这数十匹异种骆驼的…
江湖上,唯有金家。
金太夫人端坐主位。
酒菜已备。
身后子女成群,孙辈林立。
却非全数到齐——
一子在朝为官,追随于谦。
一子在军为将,功勋赫赫。
最小的孙女金灵芝,立在祖母身侧。
睁着一双好奇的眼。
萧铸等人踏入的刹那。
所有目光,齐刷刷投来。
金灵芝尤其专注。
祖母将这位铸剑师夸得天花乱坠。
她早已满心好奇。
直到萧铸走进来。
气势沉静,却如明月出云。
一身风骨,仿佛与这凡尘格格不入。
她忽然觉得…
从前见过的什么蝙蝠公子,简直不值一提。
这人…
才真是光华可照山河。
金太夫人缓缓起身。
子女搀扶下,她含笑迎上。
“先生,您可算来了。”
萧铸微微颔首。
“那数十匹异种骆驼,安排得周详。”
金太夫人笑意更深,引他入座。
“先生可知,这些骆驼来自三方势力。”
赤足汉心中暗惊。
竟在此遇上了名震江湖的金太夫人。
萧铸眸光微动:
“哪三方?”
金太夫人道:“一方,是当今圣上。”
“另两方中,有龟兹国的琵琶公主。”
萧铸唇角微扬:
“龟兹近来不宁,似有叛乱。”
“新王逐旧王。”
“这位琵琶公主,是哪位国王的千金?”
“是旧王之女。”金太夫人语气平淡。
“她想求大明助她复国。”
“还想请江湖异士,为她的军队铸剑。”
“知我与你相识,便托我走这一趟。”
金太夫人眼底掠过一丝不以为然。
觉得对方白日做梦。
萧铸的剑,每一柄都是绝世珍品。
吹毛断发,精雕细琢。
可她太了解萧铸了。
他眼中只有剑的品质。
从不肯粗制滥造。
军队要的是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