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晋朝必然会成为刀姐上的鱼肉,只能守成,北伐基本无望。”
“但若是郗氏能提早在徐充布局,减少损失,说不定便能成为力挽狂澜的关键。”
郗听了,长出一口气,说道:“你讲的这些,听著很好,曲曲折折,颇让人心动。
“但你有没有觉得,从始至终,你都是凭著臆测?”
“军国大事,空口无凭,要等,那也是等到慕容恪真如你所说死了之后。”
王謐心道那就来不及了,他想了想,出声道:“既然外祖想要证据,那我就说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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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三个月就新年,朝廷必然改元。
“年號是太和。”
郗惊讶起来,改元年號,皆是司马氏內部商议,外人確实不会提前知道,王謐就这么有把握?
王謐出声道:“而且我很篤定,今岁燕国虽然逼近长安,但明年符秦不会和燕国衝突,反而会去打荆州。”
“如果荆州普军战败,燕国便有可能撕破脸,转而攻打徐充。”
“如果这两件事同时发生,便说明两国私下达成了瓜分晋国的约定,若不提前准备,
局面崩盘,也只剎那之间。”
“若在之前郗氏能取得徐充,阻挡燕国,便有可能改变符秦態度,甚至两边联手灭燕,也是有可能的。”
郗直直盯著王謐,“你小小年纪,脑子却是这番天地,你到底想干什么?”
王謐一笑,“自然是北伐了。”
“以我的身份,却不好出面,所以这些年,我想先呆在都氏背后。”
“郗氏做事,显然要方便得多,而且能洗刷家族耻辱,为北中郎將伸冤,还能利於北伐,外祖不觉得该试一下吗?”
郗恢当即出声道:“伯父,我觉得稚远说得很有道理。”
郗沉吟起来,他脸上浮现出犹豫的神色,过了好一会,才出声道:“如果改年年號,確如你所说,我便信你一次。”
王謐和恢皆是长出一口气,能说动郗,这事情便成了一半。
说到底,郗氏和桓氏虽然分属两派,但归根结底,这已经是朝內唯二以北伐为重的两家了。
郗斜著眼对郗夫人道:“你怎么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郗夫人抿著嘴笑道:“男人间的事情,我妇道人家也不懂,就不妄言了。”
在场几人心道才怪,夫人的本事在於知道该什么时候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如今她全程没有发话,让王謐发挥,便是向郗表示,这都是王謐自己的本事,和自己无关。
郗也对王謐这一番应答颇为满意,说道:“年轻一代中,你確实很不错,假以时日,说不定能追上我那儿子。”
“那孩子很有孝心,郗氏这些年人丁零落,他也算是將来的希望了。”
王謐心道你若是知道將来超背叛了你,还偽造你的信件將徐充送给了桓温,不知道还会不会说这话。
后世慕容恪去世后,桓温举兵北伐前燕,並令郗、江州刺史桓冲和豫州刺史袁真协助,郗全然不知桓温打著京口主意,还写信给桓温说要与他一同辅助普室。
却没想郗超偽造了父亲郗的信件,內容自称老病,请桓温代掌京口之兵,结果桓温借坡下驴,夺了郗军权和京口。
直到郗超去世,郗本极为伤心,才得知缘由,明白郗超背著自己和桓温搞事,气得再也不提郗超。
当然,王謐也不好提此事,毕竟如今八字还没有一撇,如今能说动郗,便已经是此行不虚了。
都又问了些事情,他对王謐的棋道颇为怀疑,便让婢女拿过棋盘,两边下了一百多手,郗鬍子不住颤动,差点要骂出声来。
盘面之上,郗的棋子被打得零零落落,场面极为不好看,他咬牙切齿道:“你这棋怎么如此之凶!”
郗夫人看到父亲吃,却是得意笑了出来,“他在棋道上的本事,只怕建康是找不到对手的。”
郗把棋子放回棋盒,摇摇头道:“我等军功家族子弟,对弈並不像其他人家为了陶情冶性,而是为了锻炼战阵上的大局观。”
“这孩子极喜孤军打入,將来要是领军,却是那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太过冒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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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謐出声道:“我心中有把握才会做,並不是徒然送死。”
郗道:“你能穷尽战场变化,难道还能预知战场上的一切?”
王謐沉声道:“其实变化是找不尽的,我只是选择相对最好的那一手。”
“而未知的变化,是不可避免的,我要做的,是使用手段,逼迫对手做出我知道的那些变化。”
郗恍然,“原来如此。”
两人正说话间,有婢女进来,说谢安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