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就是信息流通不够迅速和广泛,就算是皇帝在面对一些事情上,也容易被蒙蔽。
尤其赵禎目前岁数还不大呢。
“那马季良的歹毒用心。”
赵禎也有些破防:
“我大宋对他们如此恩宠,这帮人竟然还想著要更多的钱,我恨不得亲手砍了他们。”
以前赵禎还觉得都是亲戚,但是赵禎知道真相后,什么狗屁亲戚,跟我一点关係都没有。
他们全都是沾光的,可是一个个的全都不知足。
“砍了他们不著急。”宋煊打了个响指:
“我把刘从德给请来,让他拉著这帮亲眷下水,多购买一些粮食运回东京城。”
“到时候给他们全都一锅烩了,至少把以前吃进去的给吐出来。”
“嗯?”
赵禎的眼神一震:“十二哥,计將安出啊?”
宋煊看著赵禎笑而不语。
“我?”赵禎忍不住指著自己道:
“我怎么能忽悠住他呢?”
宋煊嘿嘿的笑了两声:“六哥儿还记得让禁军去与寺庙借高利贷与刘从德的说辞吗?”
“当然了,日后再借贷要五五分成。”
“这次你就让他找他的亲戚们,家里有钱的都去搞点粮食。”
“到时候你作为皇帝,要用自己的內库当中的钱財去从他们手里购买一些粮食去賑灾。”
听著宋煊的解释,赵禎抿了抿嘴唇。
“能成吗?”
“怎么?”宋煊反问道:
“你今后都是要亲政之人,这点事自己亲自出面都解决不了吗?”
“我当然可以亲自解决。”
赵禎的嘴比心都要快了,激將法还是好用的。
“好,去吧,我等你好消息。”
宋煊让赵禎带著人去办事吧。
他要去国子监找一些乐於助人的学子来帮忙。
赵禎攥了攥拳头,暗自给自己打气,这点事都办不了,將来遇到更多的事,难道也要束手无策,就等著吗?
宋煊瞧著赵禎走了之后,才喊了几个捕快隨他一同前往国子监。
此时开封县內的街道行人如梭,街道上的黄泥都要干了,並没有太大的影响。
只是因为祥符县还在向开封县排水,街道周遭的沟渠还在孜孜不倦的奔著汴河排水。
此番把灾民都安置在城外,倒是让不少开封县百姓少了些许担忧。
毕竟这些灾民进城后,大家看不过眼是要给口吃的。
饿急了的,还会偷会抢,对他们人生安全没有什么保障。
当然还有因为粮价不断的上涨,城內百姓反倒出城混入灾民堆里蹭粥喝的。
不光是灾民,东京城还有不少帮閒,想著宋煊什么时候能够大规模招工呢。
虽然大雨过去了,但是粮价大规模上涨,吃饭问题始终是悬在眾人头上的一把利剑。
开封县的粮价还不算离谱,祥符县因为积水,不少粮食被淹,粮价可要比开封县还要严重。
宋煊去国子监先找贾昌朝。
毕竟他是被大儒孙奭点为省元的,也可以被认为是孙奭的门生。
往亲近关係来说,他们都是大儒孙奭的学生。
国子监的学子们当然是在上课。
就算开封府的名额比其余州府好考,但竞爭压力也不小。
国子监是大宋最高学府,其中大部分学生都是京朝七品以上官员的子孙,固定的二百人。
至於太学生的人数规模更小,是八品以下官员子弟或者开封府籍贯庶民当中的佼佼者。
学习法律等专门知识的杂学学生,有一小部分,人数不固定。
国子监还有一个下属培训机构,属於开放型预备机构。
科举落第者以及待考士子都可以入馆听讲,教学內容与科举考试科目直接掛鉤,属於一种“辅导班”。
欧阳修落榜返乡,还没有遇到赏识他的老丈人。
待到欧阳修隨他老丈人入京后,在国子监读书,参加了国子监的解试,在国子学的广文馆试、国学解试当中均获得第一名。
然后在省试当中,被晏殊点为省元,算是间接有了“三元”。
广文馆当中学习的落榜生不在少数。
大多数举子都要等到通过发解试后,进京参加省试的时候,才会选择在广文馆当中学习突击。
宋煊的目標不是国子生,这些人大多数都等著荫补呢,能有多少心思放在学习上。
他主要目標是这群落榜生,给他们个果腹挣点零钱的机会。
毕竟在东京城生活,那可是不容易。
宋煊站在旁边,听著贾昌朝在那里讲课。
他都有些恍惚了。
对於这些內容,他也是学习过的,而且还有印象。
知识点也很清晰。
宋煊悠悠的嘆了口气,看样子自己还是“刚毕业”,脑子里充满了知识的洗礼,未曾装去別的“知识点”呢。
贾昌朝透过打开的窗户瞧见了宋煊,又看向里面的学生,隨即让他们先看书。
“宋状元,你怎么今日有空来广文馆了?”
“贾兄,我是去的国子监寻你,我小舅子说你在这里教学,所以过来寻你。”
“可是有事?”
“嗯,有事相商。”
贾昌朝请宋煊去夫子的办公室,不知道他来是有什么事。
讲道理城外那么多灾民,他现在也没空弄一些教室,给县衙的孩子们讲课啊。
教室当中其余夫子瞧著这个年纪轻轻身著朱服的官员,顿感奇怪。
大宋怎么可能会有这般年轻的正五品官员?
其实贾昌朝方才看见宋煊穿朱服也是心下一惊。
难道捣毁了无忧洞两个堂口,大娘娘一口气给他从正七品升到了正五品吗?
如此升迁速度,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宋状元,请坐。”
待到贾昌朝开口后,其余夫子脸上才更加惊诧。
此人竟然是宋煊!
宋煊坐下后,打量了一下周遭环境:
“与国子监相比,倒是差了些。”
“哎。”
贾昌朝也不好明说,因为广文馆那也是蹭了国子监的办学资金。
“不过读书时过於富贵,容易磨灭了自己上进的心,这样也好。”
宋煊脸上带著笑:“我去应天书院读书的时候,还不如这里环境好呢。”
贾昌朝指了指宋煊的衣服:“宋状元这是升官了?”
“倒也不是升官,只是在剿灭无忧洞势力立下功勋,大娘娘赐我穿朱服罢了。”
“原来如此。”
贾昌朝也知道宋煊剿杀无忧洞的事。
这些日子在东京城已经传遍了。
当真是犹如神兵天降,把那些贼子都给一网打尽了。
“贾兄,我今日来,其实是为灾民而来的。”
贾昌朝眼里露出疑色:
“国子监也是清水衙门,广文馆的学子都不能日日果腹,怕是无力支援啊。”
国子监是包餐的,除了监內有厨子,也会通过行会。
对餐饮店进行统一“招標”,让他们也给国子监供应饭食,確保供学子选择菜系样多一些。
“我不是来要粮食的,钱粮自是有旁人会出,主要是为了来找贾兄要些人用。”
“宋状元有什么话说的明白些。”
宋煊把自己的主意说了一通,一个是外面的灾民孩童需要照拂。
为了消磨他们的精力,让他们学习是正確的选择,也避免走丟。
虽说无忧洞的势力被他减去了枝枝蔓蔓,但是树大根深,难免还会有拐走孩子的。
届时那些灾民便会无心干活,只想著自己孩子会不会被人给拐走了。
所以他打算招聘一些在广文馆学习的士子,给他们发工钱教学,同时管饭。
这样他们也有了一丝傍身钱在东京城的冬日不必过於难捱。
城外的孩童也有了精力发泄处,可以学到一丁点本事。
贾昌朝听完宋煊的谋划后,不得不承认,確实有那么几分道理。
可谓是多贏。
官府贏一次,让那些灾民心无旁騖的干活。
孩童贏一次,至少能认识一些字,这也是极好的。
作为夫子的士子也能贏一次,靠自己本事挣点傍身钱。
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么容易挣钱了。
“好事。”
贾昌朝是举双手赞成的:“就是不知道要教授这些孩童什么?”
“千字文,百家姓以及加减法和九九乘表,我想要让孩童从一一得一开始学,这样方便记忆。”
因为在大宋,即使是平民也愿意经商,所以加减乘除这些许多人都愿意学。
只不过传下来的九九乘表法都是从九九八十一开始,到二半而一结束。
“一一得一?”
贾昌朝眼里露出疑色,顺著教授,倒是也没什么。
“如此方便记忆,加深孩童从一数到九点印象。”
“原来如此。”
宋煊既然能考中状元,定然是有点能耐在身上的,这点你不服不行。
“这批孩童若是將来有心科举,也算是被咱们给启蒙了。”
贾昌朝頷首。
寻常百姓认识一千个字,再会些算数,那就可以在县衙里谋求工作了。
就算是去了酒楼应聘,机会也比寻常人要大。
因为就算酒楼里掛著许多招牌菜,可大部分人都不识字,还是要靠著博士给他们报菜名的。
“宋状元,如今东京城內粮价颇高,官府賑灾的钱粮若是浪费在购买笔墨纸砚上,怕是会有人说閒话的。”
贾昌朝也对宋煊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因为读书真的是一件耗费钱財的事。
“无妨,在城外用沙子和树枝来学习就成。”
“妙啊!”
贾昌朝没想到这批钱就省下来了:“还是宋状元头脑灵活。”
“哈哈哈,贾兄谬讚了。”宋煊脸上带著笑意:“这是我从我好友欧阳修身上学来的。”
“好。”
贾昌朝了解完了前因后果,便站起身来:
“既然如此,在广文馆学习的落榜者也就两个班,共计六十人,不知道宋状元要多少人?”
“先招募吧,万一有人不乐意呢。”
宋煊也站起身来:
“这个时节还没有选择回家的,多半是家里有点底气的。”
因为落榜之后,学子们为了省钱都会回家,待到二三年后再返回东京城。
毕竟在东京城生存,那压力可是太大了。
“好。”
贾昌朝让宋煊等一下,他要去把两个班的人都集合在一个班里,等待。
“可是宋状元,在下是张世禹,祖父张美,如今我在国子监担任讲书,去参加过宋状元的婚宴的。”
张美是开国武將,属於搞后勤搞的非常好,受到大周大宋三个皇帝的宠信。
他曾孙女张美人是受到赵禎的宠妃,想要立她为皇后,但是年纪轻轻就死了,等著赵禎亲政后追封为皇后。
宋煊有些诧异。
因为自己婚宴的时候,许多武將世家都携老扶幼的来了,他著实是有些记不清楚人了。
要是张方平在身边就好了,可惜他现在在皇城內上班,就算官家不在,他也得去。
万一刘娥需要他们这群人给出主意参谋参谋呢。
再加上张方平如今只是一个小佐官,不如宋煊在外面是主官乾的痛快。
“张讲书。”
宋煊也是行叉手礼:“未曾想到您竟然弃武从文了。”
“哈哈哈。”张世禹早就习惯了这种说辞:
“族中兄弟太多,哪有那么多位置,更何况当个文官也挺好的。”
宋煊点点头。
开国武將家里安排子孙读书,希望有一部分人能转去科举当文官,也是计划之內的事。
在大宋,文官就是要高人一等。
“方才我听了宋状元的话,倒是有所感悟。”
“请讲。”
“宋状元此意是好的,但是教授孩童怕不是要一整天都要待在城外。”
张世禹摸了下鬍鬚:“不如在国子监安置这些孩童,每日早上差人接过来,天黑之前在给集体送出去。”
“这样既有了桌椅可用,还能间接的让那些来学习的学子也能抽出空来,轮流教授学习。”
“毕竟这些落榜士子,內心还是渴望自己的学业精进的。”
宋煊点点头,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国子监能同意吗?”
“毕竟外面的灾民可是不少,携老扶幼的,怕是房间不够用。”
“宋状元放心,反正那帮官员之子的心思也不在学习上,让他们先把教室腾几间,挤在一起,不限制固定位置坐著,他们都不一定什么时候会来学习。”
“能行吗?”
宋煊觉得这个招也不错。
“祭酒那里我去说。”
“多谢。”
宋煊再次道谢,张世禹不愧是武將家庭出身。
他风风火火直接就去找国子监祭酒说此事了。
祭酒就相当於校长。
没让宋煊等太久,贾昌朝把人都给凑齐了。
诸多落榜生瞧著宋煊身著朱服走进来,个个是目瞪口呆。
许多人都心生羡慕。
他们有不少人都是跟宋煊同一届的考生。
瞧瞧人家宋煊,连中三元,是所有读书人的最愿意瞎想的目標。
可惜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
原本以为宋煊在东京城担任七品知县,政绩做的风生水起,就已经够厉害了。
今日他都穿上朱服了,这也忒快了。
而且教室里坐著的站著的人,还有更往前届的落榜生呢。
宋煊抬眼扫去,发现大部分人都比自己岁数大。
或者说科举这个事,当真是磨人,能够让人从面相看就看出来愁苦之色。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宋煊,眼里或多或少都是羡慕。
要我是他就好了呀。
谁没有畅想过自己中进士后,意气风发的模样?
也就是这一点支撑著自己继续走下去。
“诸位,我是宋煊,开封县知县,今日是有事来到这里。”
宋煊介绍完之后,就给眾人说了他的条件,当然是在不耽误你们学习的基础上。
顺便又介绍了一下有关教授孩童千字文、百家姓得奖励,另外加减乘除,九九乘法,是给算学学子准备的。
除了基本每日工钱,千字文教会一个孩童便是会奖励两贯,若是教不全,就按照字数给钱。
同样,百家姓也是如此。
可以说宋煊开出来的价码不错了。
每日有基础工资外加餐补,等待结算的时候,还有额外奖励,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宋状元,我等可是要时刻盯著?”
“我会额外再僱佣些閒汉,老弱妇孺帮忙照看孩子,防止他们乱跑。”
宋煊又笑了笑:“当然了,他们的工钱如何能与你们相提並论呢。”
如今在大宋,教学那也是个技术工种,开价高些也正常。
有人不断的提问,又有人相互交流沟通。
主要是大家衡量,要不要为这点蝇头小利换取自己宝贵的学习时间。
“学生章岷,愿意应聘。”
“好。”
宋煊应了一声,隨手在一旁的纸上记上他的名字。
章岷与宋煊是同一届考生,奈何应天府学生大爆发,挤落了他人名额,导致本该考上的落榜了。
章岷的族兄是章得象,章家在福建浦城家族显赫。
所以不算差钱,只是想要在这里学习。
他也有族兄弟给他写信,让他去应天书院学习,但是章岷就是头铁。
认为根本就不是应天书院的缘由,而是晏殊广发贴,招纳了不少其余各地的英年才俊,才会有如此突出的成绩。
那么多学子都跟风去应天书院学习,人一旦多起来,夫子不够用,教学质量必然会下降。
章岷认为自己在东京城学习也是不错的选择。
再加上有族兄章得象在学士院任职,对他也多有照拂,属於吃喝不愁。
此时第一个应承下来,就是想要看看宋煊想要做什么打算。
这可是近距离接触这位状元郎的机会,章岷不愿意错过。
万一能从他身上学到一些应试的技巧,那也是自己赚到了。
什么钱不钱的,只要宋煊站在这里,那就是一块活招牌。
章岷第一个吃螃蟹后,教室內满满当当的人寂静无声。
因为宋煊只是记录名字,並没有继续加大筹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