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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0章 再无需英雄

第470章 再无需英雄

柳河之畔,萧砚孑然立于西岸浮桥平台,身后千骑肃穆,大营空寂,却只是衬得他身影愈发挺拔,渊渟岳峙。

东岸,李存勖勒马河滩,身后是数万晋军与漠北残部汇成的庞大军阵,旌旗虽密,阵型却显散乱,空气中弥漫着惊魂甫定的气息,唯有他本人,盔甲映着天光,腰背挺直,驱散了周遭部分颓唐。

两人便如此隔着近十丈宽的河水,遥遥相望。

至于浑浊的柳河水在两人之间奔流不息,只是不断卷起浑浊的浪,从北向南,天然分界。

而明明不过只年长萧砚几岁的李存勖,数年不见,固然仍是英气勃发,枭雄之姿,然远远一观,长发虽不再披散,亦已蓄须戴盔,却是疲态难掩,已被风霜刻下细纹,比之当年,又何止少了几分意气。

“李亚子,漠北风雪,可还尽兴?”

萧砚的长笑一问,却异常清晰的传入对岸每一个竖起耳朵的人耳中。那声音豪迈,恰似寻常老友,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死寂的军阵中荡开无形的涟漪。

漠北军便罢,但对于在场晋军将士而言,这所谓风雪,又何止风雪。

太原出兵,阴山反复,损兵折将。这风雪,是土河畔的血流成河,是滦河边面对朱友文、李茂贞联手冲阵的惊心动魄,是付出巨大代价却依旧未能达成目标的深深挫败。

是千里转战,竟只为带回蠢笨如猪的盟友,徒劳无功,此行漠北,尽兴又从何而来?

李存勖深吸了一口气,河水湿气和一抹空气中的淡淡血腥味涌入肺腑,强行压下了心头的惊涛骇浪,也压下了因萧砚露面而几近崩溃的漠北军带来的阴霾。

他能感觉到身后将士们投来的、混杂着恐惧与期待的目光,遂毫不犹豫,猛地一勒缰绳,座下神骏的战马感受到主人的心意,长嘶一声,人立而起,鬃毛飞扬,铁蹄在空中虚踏。

旋即,一阵苍凉而狂放的大笑从他胸腔中迸发,冲散了自家军中部分受挫之气。

“李九!”李存勖勒住躁动的战马,笑声未歇,目光如电,直射河对岸,“漠北风光,壮阔雄奇。天地为席,万军为伴。李某能在此莽原之上,与当世英雄隔河一晤,纵使明日便马革裹尸,血染黄沙,亦不负此生豪情。若说不尽兴之处,又岂能没有?然今日这一晤,又如何不感尽兴!?”

李存勖的笑声在柳河两岸回荡,其言壮烈,其情激越,虽处劣势,却硬生生以一股不坠青云之志撑起了身后数万大军的脊梁。

沙陀精骑闻此豪言,胸中热血复燃,甲胄铿锵,眼中惊意稍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决死沙场的豪壮。便是那些惊魂未定的漠北军,也被这笑声中的气魄所慑,骚动渐息。

萧砚亦报以朗笑,而柳河水声虽轰鸣,那笑声浑厚有力,竟似压过了奔流的河水。

他立于桥头平台之上,身形挺拔稳固,手按腰带,任凭对岸万军雄壮、将卒奋死,自有一股吞吐山河的雄浑气魄与之相对。

“好!好一个马革裹尸,不负豪情!”

萧砚朗声赞道,声音比之前更加洪亮清澈,瞬间盖过了滔滔水声,直贯对岸数万军士耳鼓。

“萧某曾遍观天下群雄,颇感尽是碌碌之辈,当得起萧某一声敬字者,更是屈指可数。然今日闻你李存勖如此豪言,称你一声当世英雄,又有何妨?”

此言一出,晋军阵中不少人面露复杂之色,既有身为晋人的骄傲,亦感萧砚气魄之宏大,竟能如此磊落地称赞死敌。

李嗣源脸色阴沉,耶律剌葛则在莫名之中,更加惶恐不安。

而李存勖却并不自傲,只是笑声骤然一收,眼中精芒暴涨。他猛地一扬手中马鞭,直指萧砚。

“好!秦王这一声‘当世英雄’,我李存勖亦何妨受之?但萧砚,你既称我为英雄,当知英雄血未冷,战意犹未消。今日这柳河之畔,便是我辈沙场男儿,了断恩仇、定鼎天下之地!”

他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将胸中积郁多年的不甘、愤懑与那燃烧不熄的争霸雄心尽数道出:

“且我辈英雄,岂是空口称颂?英雄是马背上的铁血,是刀锋下的功业。是踏着万千尸骨,登上那至高之位!你萧砚要做那天下共主的英雄,我李存勖何尝不是?!这天下,唯有一人能执牛耳!今日,便在这漠北莽原,以你我麾下儿郎之血,以手中刀兵,来辨一辨——”

“谁才是这乱世最后的英雄!谁才配享那万世基业!来战!萧砚!!!”

李亚子终究是李亚子,纵使大势明朗,纵使四方围困,纵使大营被夺,纵使当年一败,但临阵邀战,与萧砚隔河相对,又焉能少了那份飞扬意气。

晋军士气如沸,狂吼震天,便是漠北残部,亦被这气魄激得一时振奋。萧王之威可止草原小儿夜啼,然亚子之称,又岂是虚妄?

但萧砚对李存勖这提振士气之举只是不置一词,最终也不过是笑而不语,同时目光垂落,俯视着身前浑浊河水翻卷奔涌的浪涛,片刻,竟发出一声意味难明的轻笑。

“所以,李存勖,你这位英雄,终究不过是这‘当世’二字。你父辈争雄,是为河东基业,为区区沙陀一族,虽世之常情,然却也不值一哂。本王本以为今日隔河相望,你当明你我所争为何,亦不枉本王特来千里,于此相送一程,可惜闻你此言,却难免失望……”

萧砚轻笑渐转冷笑,言至于此,更是向前踏出一步,立于栈桥最前端,身形挺拔如孤峰,抬手戟指对岸,厉声相对。

“你若不知、亦或不想知,那本王便来明告于你。你我所争,非是这天下尔尔。乃是这绵延百年乱局,该由谁来终结!是延续这藩镇割据、上下倾轧、黎民倒悬的旧世沉疴,还是劈开这混沌,重定这乾坤,再造一个朗朗人间!世人之所愿,苍生之所望,岂是区区一介当世英雄便可承载?”

“你李存勖口中的英雄,不过是这乱世中争雄逐鹿的枭杰,是马背上快意恩仇的豪强。以尸骨铺路,以刀兵定鼎,固然快意,更何其易哉?然这,便是你英雄之路的尽头了!你的眼界,你的格局,便只囿于这乱世称雄,只争这‘当世’二字!”

河对岸的连绵万军,或听得懂听不懂,或愤恨或惊惧,或不平或震撼,但不管如何,在这目光和话语的威压下,俱是再次鸦雀无声了下去,唯有河水奔流依旧。

而萧砚厉声不止,目光更是骤然锐利,扫过对岸黑压压的千军万马

“与你这等眼界之人相争,本王如何不失望?又岂能不失望?这天下壮阔,河山大好,若让你这等人取去,岂不是仍然坐视百年交战不休,人心沦丧,道德失控?若让你这等人物窃据神器,本王之罪,纵千万年亦难洗清!”

李存勖脸色骤然煞白,左右将佐无不勃然色变。

而萧砚岂会理会这些人的反应,他手臂微抬,一声清越悠长、仿佛龙吟般的剑鸣骤然响起。却是李存忍手中捧着的太平剑应举自出,激颤着跃入萧砚掌中。

长剑平指对岸,寒光凛冽。萧砚接下来所言,更是瞬间压过了战马的嘶鸣、河水的奔涌、兵甲的摩擦,在每一个人的耳畔、心间轰鸣回荡,久久不息:

“你道此晤是尽兴之宴?好!那本王今日便以这草原为席,以万军为宾,以你我手中之剑,胸中之志,让天下苍生知晓,所谓英雄,当是不再以万民血泪为注!所谓英雄,是让这天下,从此再无需英雄!”

话音落处,风停云滞。

整个柳河两岸,陷入了一片绝对的死寂。

唯有那一声剑鸣的余韵,如同无形的涟漪,在数万颗剧烈搏动的心脏间反复激荡、回响。

而烈日之下,那道甲胄森然、披风猎猎的青年身影,仿佛融入了刺目的天光之中,竟让人如何也看不真切,只余下一个烙印在天地间,孤高让人无法逼视的轮廓。

李存勖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方才强压下的剧痛似乎被这剑鸣与豪言狠狠刺中,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却又被他强行稳住。他身后的兵神怪坛,灰白的瞳孔似乎微微转动了一下,死死锁定了河对岸那如神祇般的身影。

李嗣源脸色极为难看,目光反复在萧砚与石敬瑭身上扫视,手指捏得咯咯作响,惊怒交加。其人一旁的耶律剌葛则双腿发软,若非强撑着,几乎要头脑发晕栽倒在地。余下部族头人们,更是面无人色,瑟瑟发抖,仿佛末日已临。

朱友文看了眼萧砚的背影,神色莫名肃然,嘴角勾起一丝霸道的笑意,钟小葵则颇为狂热,几近拜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