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不在方寸了。”
心里咯噔一下,闵知行脑海里冒出一个人来姬先生!
“从方寸离开的人,多吗?”
含眼里闪过一丝明了,他随即说:
“不多,百年来,除了奉命的十童子,就只有一个。”
“你的意思是?!”
“呵,我想你已经遇到他了。”
天啊!这未免太巧合了吧?!
“姬玉知道他阿父的事吗?”
“不知道。这里的孩子,无论男女,都不需要记着自己的阿父是谁,只需要记得,阿娘是谁便可。除了,阿娘早死的。而且,想必大长老不会愿意让玉知道自己阿父的事情。”
“为什么?就因为他阿父是叛徒?”
“不是,”含摇头,“因为,他阿父,是被大长老抢来的。”
闵知行冒冷汗,记忆中姬先生是个老头子,总留着山羊胡子,老说着故弄玄虚的话,看不出哪里值得堂堂一个大长老去抢回来。
“含,我有点糊涂了,你让我消化一下。”闵知行像含那样,靠着门槛坐了下来。回想起这十五年来的经历,不禁有点唏嘘。原本只是七年之约,没想到一拖就是又一个七年。可是,她不明白了,要是
姬先生真的是叛徒,那为什么他从不隐瞒方寸的事情?还一直在寻找着方寸的入口?
怎么想都想不明白,闵知行泄气地把自己蜷缩起来,静听屋外的雨声。
直到雨停了,姬玉也没有回来。
“出事了。”含道,他把手放在腰间,那里藏着圣玉。手上的灼热感,由圣玉传来。
“什么?!”闵知行惊道。
“玉的身上有圣玉,圣玉可以预知主人的凶吉,而我从我的这块圣玉,感受到了玉的那块传来的躁动。所以,他一定是出事了。”
“那怎么办?不行,我要出去找他!”闵知行着急地说。
“等等!你知道去哪里找他吗?!更何况你人生地不熟的,你出去只会帮倒忙!”
“那怎么办?”
沉思片刻,含不情不愿地说了声:
“背我。”
“啊?!”
“快点!没时间了!”
“哦,哦。”闵知行起身,背起含。
“先出阵,然后照我的话去做。”
“嗯。”
两人难得地配合起来,出了阵,七拐八拐,周围的树木由高到矮,再由矮到高。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真的有什么日月精华,灵气汇聚,闵知行的轻功愈发得心应手,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在一户人家
门前停下。
“进去吧。”
“哦。”闵知行向大门旁边的围墙走去。
“你做什么?”
“找矮一点的墙翻进去呀,你不是要进去吗?从大门进去太危险了,会被发现的!”闵知行滔滔不绝地传授经验,含又好气又好笑地说:
“笑话,你做这种事做得太多了吧?我含做事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你给我敲门去,就说含公子来拜访。”
“呃,不好意思。”闵知行讪笑。她理了理面纱,然后去敲门。视线不经意地看着旁边的围墙,其实,她也只是爬过梨园和未央宫的围墙,而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门开了,出来一个一身素白的女子。
“小的有礼了,我家含公子前来拜访,还望通传一声。”闵知行粗着嗓子,扮作男声。那女子一听,恭敬地行了个礼,然后说:
“公子请随我来,大长老正好在明堂。”
大长老?!闵知行吃惊,含怎么也不说一声就让她到这里来?看得出来,这里排外意识很强烈,万一被人知道她是外面的人就糟糕了。
含看出闵知行的顾虑,可他也懒得理会。那女子在前面带路,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明堂。
满世界都是兽皮,地上铺着的,墙上挂着的,屋顶吊着的,每一张兽皮的背后都是野兽撕心裂肺的呼喊,而坐在明堂正中央的中年女子,那庄严的神情,刚毅的脸庞,看破世上万事万物的双眼,不怒自
威,俨然就像是万兽之王,站在世界的顶端,俯视群雄。
她,就是方寸的大长老,统领着四大家族,以及其他数十个小氏族,她是真神的使者,奉天命而为的姬蕹!
姬蕹用她锐利的双眼扫了一下闵知行,闵知行马上感到不寒而栗,连背脊也僵硬了。
“大长老,恕含身子不便,不能向你行礼。”含礼貌地说着,连点头的意思也没有。
姬蕹把目光移向含,用威严的声音说:
“免。”
“谢大长老。”
“你来得正好,本长老正打算找你。”
“不知大长老有何吩咐?”
姬蕹看了一眼闵知行,含会意。
“放我下来,你出去,知道吗?”他在闵知行的手臂上掐了一下,希望她能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闵知行也不笨,现在正是找姬玉的大好时机。把含安置好后,她慢慢退了出去。见没有外人了,姬蕹才道:
“你的来意,本长老清楚。”
“是,含知道,什么事都瞒不了大长老你。”
“那你应该明白本长老的意思。”
含沉默。
“玉,他只能嫁给女子,哪怕是奴隶,那也是他自己的命,真神的安排,你明白吗?”她语重心长地说着,俨然一个慈爱的阿娘,在为自己的孩子打算着。
“大长老,你多虑了。”他的手,紧握成拳。
“真的吗?”她深深地看着他,眼里有精光闪过,“这样最好,你也不想身为知者却被人诟病,在背后指指点点的。”
“大长老说得是。”
“明年之前,让真神做主,让领长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入夜。不知道是不是这里治安太好,闵知行一路都很顺利。当然,顺利的意思,是指没有遇到侍卫之类的,估计也没人会像她一样大胆,敢在大长老的住所里走来走去。至于姬玉,她找了好几个地方,都
找不到。
莫非含猜错了,姬玉并不在这里?闵知行找得又热又累,她把面纱摘下来,额头的汗水把脸上的草药化开了,成了一块一块的污迹,黏糊糊的贴着难受。寻了个水池,闵知行忽略掉旁边写着的“圣水莲池
”四个大字,痛痛快快地洗了个脸,往日光洁的皮肤慢慢现形,露出姣好的面容。
“舒服。”闵知行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水迹,突然,身后传来开门声。闵知行吓了一跳,她回头一看,怔住了
那随风飘舞的银发,不是施澈,又是何人?怎么办?被他发现了她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