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兄大破契丹,靺鞨诸部,威震辽东,在京师名闻遐迩,名声可不比吕大家小呢。”
范长寿见虞昶对裴行俭颇为亲近照顾,便把话题引到了裴行俭身上。
若是没有之前的铺垫,裴行俭一定唾他一脸。
你把我裴二郎跟个妓子相提并论,辱我甚矣,不捶上两拳,都对不起他那张圆脸。
但现在裴二郎自己都觉得这很正常,别看那吕娘子是个女人,又是那般一个出身。
但在长安的名声和势力怕是稍微小一点的门户都得绕着她走。
他裴行俭虽载誉归来,就算职位最终有了着落,声势上也没办法跟人家相比,那女人竟然能跟虞公对谈,甚至可以说是平等相交,估计最多也就是执弟子礼。
如果可能的话,相信虞公也很愿意在晚年收下这么一个女弟子,为世间添一段佳话吧?
这是谁都能比得了的吗?
不得不说,裴行俭回京之前做的心理建设着实不错,起码在心态上比苏定方要稳当,所以很多事在他眼中也就见怪不怪了。
…………
这三位都是不通战阵的文人。
除了虞昶是虞氏独苗,身上包袱很重以外,其他两个都是性情比较淡薄之人,说起话来也就没那么多的顾忌。
“裴兄这次可了不得,听说兵部那边本是把裴兄和那苏烈并列的,只可惜……哦,只是苏烈擒下了阿史那多闻……”
杜铭说不下去了,对裴行俭歉意一笑,在他看来裴行俭一定不服气的很,自己这属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叔父去年说的挺对,咱家二郎别的都挺好,就是嘴快的毛病得改改,君子讷于言而良于行,岂不当乎?
裴行俭确实很不服气,因为最后一战,苏定方几乎是踩着他和程名振的脑袋立下的首功,每每回想起来,裴行俭就想踹苏定方两脚。
不过他从来没有宣之于口过,就像程名振所言,大家的本事大家心里都清楚,他和苏定方谁立下首功都不奇怪。
那会苏定方能当机立断,直插突厥人腹心,那就是人家的本事,他裴行俭没能抓住战机,逊色了一筹,没什么好说的。
若是战后嘴上喋喋不休,定会让人瞧不起。
只是旁人说起此事的时候,为他打抱不平,他还得努力给苏定方辩解,以显示自己并不介怀就很窝心。
这会也是如此,裴行俭无奈的抱了抱拳,“贤弟啊,这话咱们私下说说就当是互相吹捧之言了,去外面可千万莫要提起。
为兄这里正满腹心事,若是再传出有意跟苏定方争功的传言,哪里受得起?”
范长寿和杜铭都没怎么关心过这事,闻言就很惊讶,这么严重的吗?
虞昶知道来龙去脉,不由莞尔,为其他两人解释道:“你们许是不晓得,二郎此番立下大功不假,但他是左御卫府的长史……”
话不用说尽,范长寿和杜铭已是恍然,尉迟信被夺职削爵,尉迟偕当即被从河北军前召回京师述职……
想到这个,两人几乎同时都在心里道了一句,这也太倒霉了。
转眼虞昶就借着话缝问杜铭,“你家叔父为吴王快婿,听说殿下对他言听计从,可能给二郎问问,兵部那边到底有什么说法没有?”
裴行俭感激的瞧了一眼虞昶,这个朋友是真帮忙啊。
他在京师奔走多时,见的都是裴氏的故旧,像虞世南这种,与他父祖也就是有点香火之情,这都算是近的了。
其他一些都是河东裴氏的关系,其实和他们洛阳这一支没什么瓜葛。
在洛阳旧党几乎被连根拔起的今天,裴行俭想要找个相熟,又能说得上话的人还真不容易。
他在吏部这边借的是裴世清的名义,兵部有河东裴氏的姻亲,可惜的是,兵部正乱,再没人敢在此事上胡闹。
不然这两天他也不会应虞昶之约来散心,大朝将近,他是实在没什么办法了。
而且一番拜访走下来,他隐约感觉到,与其胡碰乱撞,其实不如在宿馆老实的等着,能在此事说得上话的人,他就算借河东裴氏的势,也未必能让人家开口。
如此一来,又何必闹的自己如此辛苦?
…………
杜铭的表现和他前两天见的一位挺像的,当即满口答应,但细想一下,大朝没几天了,一圈转下来,早已尘埃落定。
再说了,吴王啊,他能为他裴二郎说话?就算吴王愿意,他裴二郎又怎么受得起?
好嘛,他一个河北窦建德降将,转头投在吴王门下,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裴行俭瞧了瞧眼前这几位,一下就意识到,自己又投错了庙门,从虞昶和陈长寿,杜铭,和他根本不是一个路数。
…………
正说话间,管着园林的范家管事领着一群人匆匆走来,隔着老远便喊道:“皇帝口谕,几位郎君速来接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