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呢?”郑无止得逞了笑眯眯地,还接着问她,没注意到霍存的忧虑。
霍起繁反身抱住了郑无止的脖子,把小脸埋进了郑无止的肩膀处。
“因为繁繁更喜欢郑爹爹呀!”尽管脸挡住了,可是霍起繁那小脖子根儿处都羞红了,都能瞧见。
郑无止正要得意呢,结果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怎么?那繁繁是不喜欢召宁宫,还是不喜欢我?”宗继的声音一贯的清朗,可是此时却总让人觉得阴恻恻的,心底发毛……
霍起繁立马精神了,她面上挤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朝着宗继说好话:“繁繁也喜欢父君!”
宗继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一个是“更”喜欢,一个是“也”喜欢,对谁是发自内心,对谁是敷衍应付,还能听不出来?他承认自己是有了点儿醋意,毕竟孩子是召宁宫所出,尽管小相处得少,他心底也下意识地觉得霍起繁是应当亲他的,不过他也不能跟个三岁的小孩子计较,只好一笑而过,不再穷追不舍。
“臣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召宁宫还不见人影儿,便亲自过来接太女过去。”宗继把那个“接”字咬得很重,其实应当用“抓”更合适的,谁都知道她这孩子坐不住,能逃避绝对不去念书。
“太女殿下还这样小,正是贪玩闹的时候,识字的功课便抓得这样紧了。”年懿柔适时地说了句和稀泥的话。
霍存却与宗继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难得又久违的肯定,默契地点头示意。
霍存一本正经说道:“大哥与老师都是三岁学文,五岁习武,朕当年并非皇储,才被纵着顽劣了些。如今繁繁是唯一的皇嗣血脉,是自打出生便定下来的皇储,该严要求些了。且如今并非拎着她就正式发蒙了,不过是每天过去认认字而已,这都坐不住,再过一两年开始拜师了,可还了得?”
霍起繁看霍存此刻又是认真起来了,也不敢再撒娇耍赖,自己很有自知之明地拽了拽郑无止,让他把她放下来,下了地自己乖乖地朝着宗继走过去,不过实在是太小一个小人儿了,拽宗继的腰带都费劲儿。宗继瞧着她小小的一团,心底也不由得柔软下来,其实霍存又何尝不是呢?只不过总是要装一下严厉的,否则孩子怎么管教?
她小时候就是欠缺一位能管束住她的人,父母兄长都太纵着,以至于横行霸道,气走了不知多少师傅。
三岁看老,看着霍起繁这性子,霍存简直担心到家了,这简直就是另一个自己么!还是个更机灵更会忽悠人的小人精!
“行了,快去吧,别误了正事!回来母亲带着你去花圃转转。”霍存还是舍不得看女儿这样委屈的,少不得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却没看见转过身去被宗继领着走了的小丫头鬼精鬼精地笑了一下,果然装委屈的话母亲就会心疼的!这不就补偿她一会儿结束了去花圃吗?
“昨日千字文念到哪里了?”宗继一把将霍起繁捞起来抱着,即便孩子都三岁了,他还是抱不顺手,动作生疏,有点儿硌人,霍起繁心里想着,果然是不如她在郑爹爹手里抱着舒服!
“金生丽水,玉出昆冈……”霍起繁忘得差不多了,试探性地开口,好在说了下来,她正要松一口气,以为蒙混过关了。
却不想宗继是何许人也?霍起繁如今这些小心思都是她娘霍存小时候玩剩下的,再怎么鬼精灵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去。他一开始就听出她话中的磕绊了,故意给她一下子放松下来的时间,“嗯,很好,还记得。”
看她完全不紧张了,他才又来了一句:
“那你从头给父君背一遍吧。”轻飘飘的一句话,差点儿没把霍起繁吓哭!
她小手攥紧了,甚至把宗继的外衣捏出了褶皱,有了湿痕,约莫手心都心虚得出汗了。
“父君,我忘了……”霍起繁眨巴眨巴眼睛,说风就是雨,作出泫然欲泣的模样。
宗继着实是受不住她撒娇这一套的,从前霍存这样与他耍赖,他也从来没有招架之力。不过毕竟之前还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对着霍存这个小自己八岁的小妹妹,当然舍不得委屈半分。如今他对着的是女儿,是自己可以放手教训没有顾虑的人,即便是心软了,也得板着脸,不能流露。
他可清楚这丫头的心思,鲜少有事情真的能让她委屈落泪的,一般摆出这模样都是想要唬得他们做长辈的心软妥协,他才不能上当!
心下狠了狠,他故意严肃地冷冷来了一句:“昨天刚看的几句,今天就忘了?”
霍起繁知道撒娇装可怜无效了,立刻用了第二个办法。
“母亲都说了繁繁如今是学识字,没说要背文章的……一会儿翻开了书,我保证昨天学过的字都认得!”
又是拿一尊大佛压他,又是以退为进的,小小年纪这炉火纯青的小心思,还真是叫人不敢小觑。
“你啊你,又是顽劣,偏偏又是这样精明机灵,真不知你是块朽木头还是可塑之才!”宗继腾不出手来,就拿额头去轻轻碰了她小额头一下。
苍兴看时机接了一句话:“主子也别要求的这样紧,当初您给陛下做师傅的时候陛下都已经八岁了,懂的事情自然多,如今太女才三岁,您虽是有经验,可不能拿最初要求八岁的陛下的标准来要求三岁的太女啊!”
宗继嗤笑了一声,“连你也给这丫头说好话!”
“她比她母亲还精着呢!”宗继笑着点了霍起繁一句,告诉她别因为身边人都劝着放松要求,他就会让她完全松懈下来。
霍起繁显然听得懂这句话明面上是夸她,实则数落她狡猾,这下子戴上了高帽子,她拿着年纪事也不能推脱学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