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贺聪随吴大管家等人来到后院处,吴大管家那笑容却突然显得有些僵硬。他用肩碰了碰贺聪,只见不远处一黑衣人从房顶上掉落下来。那黑衣人急爬起身来,便一瘸一拐想向另一处走去。
吴大管家努了努嘴,对贺聪道:“那人好像是赫赫有名的‘千里江陵一日还’的江陵,此人轻功了得,他怎么会在这里?”
贺聪顺着吴大管家的目光望了过去,果见那江陵的一身打扮和往常极不一样,一身黑色夜行衣。贺聪盯看了他几眼,便对吴大管家说道:“他好像就是在那屋脊上潜伏匿藏的黑衣人,只是他现在的面罩已落,好像是被人从屋脊上打落下来似的。我看他在这里出现就透露着奇怪,像他这种江湖人物本身就透着邪气,他应该与那大厅失火有关,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贺聪本就对这江陵心中有气,是他和万重山把毕琳和于得水、于在水抓去,让他们吃尽了苦头,而且还窃走毕琳的青釭剑。于是不由地又说道:“千里江陵一日还,我看他今日就该命归西天。”
吴大管家听贺聪这么一说,眼中精光一闪,随即竟阴阴笑道:“没想到贺公子对这人有仇!不过对付这种人物那还不是小菜一碟,看我的!”说着拉着贺聪,二人同时朝江陵走了过去。
江陵此刻只顾着忍痛逃命,在一瘸一拐地急向前走着,也没有发觉一丝的异样。吴大管家对跟随的几个心腹家丁使了个眼色,那几人立刻心领神会,无声无息地散开,隐入周围的阴影之中,并堵住江陵可能的退路。吴大管家则脚下加快,几步抢到江陵身侧,脸上瞬间堆起笑容,一拍他的肩膀道:“这不是江陵老哥吗?别来无恙乎?今日怎有雅兴,到我西门府后院来赏月?”吴大管家的声音热情洋溢,仿佛遇到了多年不见的老友。
那只手拍在肩上的瞬间,江陵一惊一愣,眼中充满了惊骇。当看清来人后,他强自镇定,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如果在下没猜错的话,这位一定是吴大管家!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此地除了您这西门府的大管家,还有谁能有如此气派?”
“哈哈!”吴大管家哈哈一笑,开心道:“江老哥真是好眼力!过奖!过奖!”然后笑容更盛,又说道:“既然老哥来了,何必急着走?后院景致颇佳,不如进去看看?”
江陵微微一怔,但心中暗暗叫苦,他眼角余光已瞥见不远处的贺聪。他心知肚明,这两人来者不善,尤其那贺聪,眼中杀意几乎凝成实质。但此刻腿脚不便,又被吴大管家看似亲热实则钳制的手搭着,四周似乎还隐有埋伏,想要逃走,绝无可能。于是口中干涩地应道:“吴大管家相邀,小老儿岂敢不从?请!”无奈之下,只能跟着吴大管家的步伐向后院的深处走去。
吴大管家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手上却加了力道,半推半架着江陵,不容抗拒地向后院一处更加偏僻、人迹罕至的角落走去。那里假山嶙峋,草木幽深,只有几盏孤零零的石灯笼散发着昏黄微弱的光。贺聪如同沉默的影子,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眼神始终未离开江陵,右手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剑柄,仿佛随时准备出手。
“吴大管家!”江陵被带到这绝地,心慌意乱,再也无法维持镇定,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您……您这是有何指教?小老儿腿上有伤,实在……”他想用伤势博取同情,寻找脱身之机。
吴大管家脸上的笑容如同潮水般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冷漠与威严。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打在江陵的心上,“夫只是想请江老哥见一个人。”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向江陵的双眼,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只要见了他,你这‘千里江陵一日还’的雅号,恐怕就得改改了……”
江陵心头狂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显现,他下意识地刚准备说话,突然又闭上了嘴。因为他看见了一把寒气森森的剑已经架在自已的脖子上。
贺聪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地移到了江陵的正前方,与吴大管家并肩而立。他的动作快得超出了江陵的感知极限。此刻的贺聪,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剑,瞬间将江陵牢牢锁定。
贺聪慢慢的把身体移向江陵的前方,紧挨着吴大管家立着。身上散发出夺人心志的气息,让江陵打了寒蝉。他用眼睛的余光看了看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剑,又仔细看了看眼前拿剑的人。顿时脸上的神色连连的换了几种,他已经看清楚来人是谁。本想找个机会摆脱长剑的威胁,但是这刻却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转动眼珠:“贺……贺少侠?!”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如同刷了一层白垩。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侥幸。他知道自己伙同万重山对他们所做的一切,都难以被饶恕。这个与毕琳、于家兄弟关系匪浅的年轻煞星,此刻就是索命的利刃。他想挣扎,想求饶,想施展轻功遁走,但身体却如同被无形的枷锁捆住,僵硬得无法动弹。
因为他知道没有人能在贺聪的剑下逃脱的,自然也明白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些,只好略带忧虑的问道:“少侠有何吩咐?过去我们是有些误会,但也不需如此对待小老儿吧?”他一脸的难看,硬撑着面子,满额汗水,倒着八字眉,迎逢苦笑着说道。
贺聪冷冷的声音仿佛寒冰一样:“我想知道你和万重山抓毕琳和于得水他三人的经过,怎么现在又想窃走西门大官人的青釭剑?”
“我?”江陵故作满脸疑惑,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嘴里却说道:“不知道少侠在说什么?请明示!”
贺聪最恨这种装傻充愣的人,于是一阵沉默不语,只是手上微微一用力,架在江陵脖子上的剑留给了他一条血痕。
江陵突然觉得自己的脖子一凉,吓了一跳。脸上神色变幻不定,惊骇、绝望、强自镇定、最后化为一种近乎谄媚的卑微。马上作揖地求饶,苦苦哀求道:“贺……贺少侠!误会!天大的误会啊!过去……过去都是万重山那厮的主意,小老儿也是身不由己。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高抬贵手。”他一边说,一边努力想挤出笑容,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继尔又说道:“少侠,在下确实未曾想窃走西门大官人的青釭剑,只是想帮助截回被人抢去的剑而已。哪知好不容易寻得机会从那年青贼人手中夺下青釭剑时,却又被一老窃贼半途所截走。只怨自已武功不精,被那窃贼打下房来,害得我受伤,现在是一瘸一拐的。”
“是吗?夺剑的贼人都是何人?”贺聪的眼神仍紧紧的盯着他。
江陵急道:“来夺剑的应是三个贼人,那起先窃得剑的是一年青贼人。一拿棒杖打掩护的是一老者。从我手上夺去剑的是另一老者,他好像自称是霍豹,他还称拿棒杖的老者为申隗。”
贺聪从他口中已知那把青釭剑已被霍豹与申隗和俞佩莲所截走,心中甚喜。但他手中剑仍是指着江陵。
江陵这时以为贺聪只是吓唬他,只要自已未得到剑就会放了他,所以心里有一丝的高兴。但是自己始终在别人的剑锋下,心里还是恐惧占多数。他嘴里的声音颤抖而生硬的说道:“少侠!你应该放了我吧!”
那知这时突然‘嗖’一声破空的声音传来,吴大管家连忙把眼光望了过去,贺聪也把目光移了开来。突然,贺聪感觉到自己剑已经架空了,那江陵正软软的朝地上瘫坐下去。
贺聪的眼光死死盯着软倒在地的江陵,心里的疑问随即也升腾上来。能在自己眼前如此轻松杀人的暗器,必然不简单。但是发暗器的人呢?忙回头四处张望,如何知道是何人发的暗器。只是见不远处有一身影飘闪而过,瞬间就消失而去。所惊骇恐惧的是,这人到底是谁?以她捷若闪电的身法,于当世之中可堪称第一人。
贺聪一脸迷惘中透着骇然神色,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哀声叹息道:“此女子惊鸿一瞥的容靥,叫我在夜里梦回中噩梦连连显像,锥心蚀骨之痛,汗流浃背地猛然惊醒。至今依旧是个谜样人物。这女子的武学,难道放眼天下武林,无人可堪与其匹敌?”
吴大管家也以不相信的眼光望着瘫倒在地的江陵,但他略一愣神,却连忙伸手把瘫倒在地的江陵扶了起来。一探鼻息,哪里还有气在?他望着贺聪摇了摇头。贺聪也在疑惑,看着一动不动的江陵的躯体。
吴大管家小声地对贺聪讲道:“贺公子,这事有点蹊跷,我看不能让人知他死,否则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你可有酒壶?”吴大管家见不远处已有人走动,也感觉到周边已经有目光向他们这里投来,连忙对贺聪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