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邵桓公说:“如果不是我,就不会打这场战争了。楚国有五大败因,却不知道利用,是我主张开战的。楚国违背西门之盟,这是一楚王德行欠缺,贿赂诸侯郑国,这是二用司马子反率军,幼稚懦弱,这是三拥有谋臣申叔时,却不采纳,这是四纠集蛮夷、郑国参战,队伍却不严谨,这是五。同时,晋国有五大胜因:与楚国开战,合情合理,这是一拥有民心,这是二将帅精悍,这是三部队号令严明,这是四与诸侯和睦,这是五。有一个取胜因素,就可以打败楚国,拥有五个决胜因素,却还躲躲闪闪,不是有作为的人干的事。栾书、士燮不愿意开战,是我迫使他们下达开战的命令。最终胜利了,这都是我的功劳啊!”
如此自夸,也不脸红。郤至吹得天花乱坠,邵桓公都没有插嘴的余地。
他接着说:“他们在战斗中没有谋略,我却有三大功劳:勇而知礼,以仁爱为本。我三次追逐楚军,这是勇见到楚君必定下车快走,这是礼可以俘虏郑伯,却放了他,这是仁。如果让我主持朝政,楚国、越国一定会来朝拜。”国语
此时的郤至,得意洋洋,自以为是,把别的大臣贬低的成了垃圾,自己则成为英雄而且在他的眼中,中军帅已经是囊中之物,凭借郤氏的势力,别人,没资格争夺,也不敢争夺。
鄢陵之战的胜利,成为他最大的炫耀资本,不仅比以前更蛮横,也更加没头脑,没有了战场的睿智。
朝堂,就像一个炼丹炉,如果不能磨炼光滑圆润,必将粉身碎骨。郤至是否有功劳?有。功劳有多高?比一般人高。但是,你的功劳,别人会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如果自己炫耀,就不一样了,那是骄傲,是无知。
邵桓公很看不惯他的狂妄,等到郤至的牛皮吹完了,提醒他:“你确实有才干。不过要是论资排辈,晋国的执政者恐怕还轮不到你。”
论资排辈?郤至可不想等到头发花白,牙齿掉光再执掌晋国。当官要趁早啊!
他立刻反驳道:“谈什么论资排辈?当初,元帅荀伯荀林父就是从下军佐,一步步提升为中军帅赵盾没有一点军功,也直接执掌晋政现在的栾书,是从下军将,一步迈入中军帅行列。就这三个人而言,我的才华与功劳,绝不比他们差。现在,如果我以新军副将升任晋国正卿主持国政,有什么不可能的?一定要想办法达到目的。”国语
后生可畏,可以理解,年轻人,必须敢想敢做敢为天下先。但是,不能太狂,一切并非想象的那么简单,否则,连皮带骨头被人吞下,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没的。
荀林父,干了许多年,厚积薄发,最后担任中军帅赵盾,有赵衰的功劳和人脉,加上本人贤能,所以担任中军帅现在的栾书,在下军干了许多年,眼光独到,团结大众,加上栾氏家族的地位,没人敢挑剔他。
郤至能和这三位比吗?那点儿功劳,没法比。
另外,郤至没有提到先轸,也不敢提。先轸是从下军佐,一举提拔为元帅,但郤至还有点自知之明,根本不敢跟先轸比。那是一代战神,晋国承认,诸侯认可,历史铭记的人物。
邵桓公实在无话可说,他把郤至的话,跟单襄公重复了一遍,请他评论一下。
单襄公在高层多年,吃的盐比郤至吃的米都多,深知收敛锋芒的重要性。
他说:“所谓刀架到脖子上兵在其颈,说得就是他这种人吧!君子不自我吹嘘,并不是因为自我谦让,而是厌恶凌驾于他人之上。人的本性,都想超过在上面的人,想要凌驾他人,只能被排斥的更惨。所以,圣人崇尚礼让。
郤至的位置,在晋国排在七人之下,他却想凌驾于这七人之上,必将招来七人的怨恨。被小百姓怨恨,已经很难忍受,何况是七个高高在上的大臣呢?
晋国的胜利,是上天对楚国的警告,郤至却要贪天之功以为己有,恐怕他危险了。为正义而舍身称为勇,遵奉道义而守法称为礼,积累义举而立功称为仁。他所说的勇、礼、仁,不过是匹夫所言,没有什么道义。我看,刀已经架到他的脖子上了,还没有察觉。王叔简公要连结郤至,恐怕也难逃祸患。”
单襄公一席话,把郤至批驳的,几乎成了死人。而郤至还四处吹嘘,做着他的中军帅之梦。
那位王叔简公,后来争权夺利失败,不得不逃亡晋国。
郤至趾高气扬,自吹自擂,却不知,自己此次出使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有人暗中监视。他,已经成为别人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