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长平城外,有十余头青狼嗅到了血腥味,顺着月色摸到了高望尸体附近。
大宦官张让略一拂袖,凝雪成冰,再以云水蟒纹袍作刀,信手切了三五下,就制成了一口冰棺。
“将高大人扶进去。”
六位洗尘第十境的宦官躬身称是,先是掸去了身上的霜雪,随后又抬起高望的尸体,试图将穿刺脑袋的铜矛拔出。
然而,铜矛上尽是斑斑锈迹,瞧着颇为肮脏。
作为侍奉皇主的阴阳人,他们大多都有洁癖,又何时碰过这等物什。
不过,张让大人乃是深得皇主器重的宦官,从龙三代,积威甚重,他的话,无人敢违背。
几人再无奈,也只能照做。
彼时,从城头上跃下十数人,为首的是一位丰神俊逸的蟒袍青年,左右是一个金袍画虎的老书生、一个长衫拖地的吹箫人。
张让微微欠身,扯着嗓子叫喊道:“老奴见过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
“张公公,你为大商守了千余年的气运,为何这审时度势的本事却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张让睁开混浊的双眸,微微颔首:“太子殿下教训的是。”
为苏式护道是皇主的吩咐,他作为臣子只能遵从。
站在太子的对立面并非他所愿,不过,他也不怕。
武庚又瞥了一眼长衫染血的苏式,浅笑问道,“苏公子,可还要入城?”
苏式嘿嘿一笑,舔血躬身,避开了武庚的问话:“微臣见过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
“甚好。”武庚听出了苏式的言外之意,倒也没有为难。
此时,长衫悬箫的三皇子子禄颇有深意地盯着狐媚脸少年身后九根丈许长的白玉狐尾,笑问道:“听闻狐妖的尾巴甚是玄妙,抚之可参悟天命。我已停滞在洗尘第八境多年,苦于难窥天命,今儿个有幸遇上了苏公子,不知公子能否允许我试上一试呢?”
苏式蹙眉良久,收起了长爪狐尾,恢复了人身,面色冷淡地拒绝了子禄。
“不能。”
世人皆知四灵,龙、凤、麟、甲,各有所长。
可九尾狐的传说,却是鲜有人知。
“子禄,只有狐妖爱恋之人,才能抚之长尾,参悟天命。”太子武庚道出了一段秘辛,颇有深意地提醒了一句,“你可别胡来。”
他理解弟弟的苦楚,修行数十载,却困囿于知命之下,寻不见自己的命数。
皇朝的大祭司曾为之窥探命数,耗去三百年阳寿,只换来了一句“不可说”。
子禄幼年被人算计过,身体留下顽疾,不能走体术的路子。
近些年来,他为了参悟天命做了不少愚事,都是由武庚这个做哥哥的遣人在后头抹除痕迹。
“知道了。”子禄双眸黯淡,双手捏在一起,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武庚在心底叹息一声,又望向姬夏一行人。
“姬公子。”
姬夏挠挠头,笑道:“太子殿下唤我姬夏便是,这姬公子属实难听了些。”
武庚微微颔首,随后缓步走上前,自袖里摸出了一个青玉小瓶,将之递到了拄刀跪立的李敢身前。
“李将军,苏家稚子不明事理,我替他向你道个歉。这瓶六品盈气丸,就当作是赔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