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佝偻着丈许高的身子,颇为凶戾地舔舐着嘴角。
“大商太子,武庚。”
他只是一残躯,奉姬玄赋之命,苟存于长平城。
只是,姬玄赋入赘禹水商盟之后,过的却也不甚快意,碍于几个老不死的阻挠,不得展之雄心,明之壮志。
为了得到那一张生符,他几乎是耗尽了生平积蓄,又一意孤行,名义上将之送去岐山,暗中又遣了红脸老头守在长平城,将之交与姬夏。
为了此事,姬玄赋背上了诸多骂名,还被商盟长者剥夺了大半权柄。
听说,他的妻子,那位被誉为比当今大禹更为出众的女子,更是当众落了他的面子。
“公子归去岐山之时,切莫忘了去一趟禹水城,玄赋公子很是想念你。”
“我会的。”姬夏略一蹙眉。
老头唏嘘一声,散去了面上的凶狠,顿时泪眼婆娑。
姬玄赋穷困之时,倾尽身上的财物,为他换来了长平城的这一家商铺,只是商盟断绝了他的货源,故而此间陋室积灰久矣,无人往来。
乃至于后来他的老友寿尽而死之时,老头连买棺砌坟的钱财都拿不出。
彼时,有一人寻到了此地,扛棺进屋,自称是大商太子武庚的门客。
所以,他欠武庚一个人情。
“早年,吾身染重疾,仓皇流浪,之后幸遇玄赋公子,得以安定了四百年,已是无憾。”
红脸老头直起身,自宽大的粗布衣袖里伸出一双满是老茧的手,微微眯起眼。
“公子,且当心。”
姬夏喟叹一声,老人既是说了要他归去之时去禹水城同二伯见上一面,又怎会将他留于此地。
多半,他是存了死志,想以一人之身死,以偿太子葬人之恩。
只是,姬夏与之无冤无仇,不忍滥杀。
再者,倘若老头死了,日后见了二伯,他也会有愧疚。
更何况,此事还有颇多蹊跷之处。
“阿桑。”姬夏低声呢喃道,“下手轻些,别弄死了。”
瞎目青年轻唔一声,只一提足,就来到了老人背后。
而后,他高抬左掌,敲在了老头的脖颈之处。
然而,老头受了这一击,却是并没有昏厥过去,恍若无事搬背过身来,张牙扑向了那一袭金袍,似是一只豺狼。
他双手握拳,自指间伸出长逾一尺的利爪,锋芒黝黑。
“中州以北,冰雪之地,有一牧狼族,娘生双胎,一胎是狼犬,一胎是狼人。”
此时,苍禾捧着一卷金书,肃穆言道。
“犬为兄,人为弟,弟兄不分离。”
“原是如此。”姬夏瞧着老头缠于腰间的那一块狗皮毯子,似是明悟了什么。
老人先前提到的老友,原来就是他一母同胞的兄长。
怪不得,他为了葬一人之恩情,甘愿舍生求死。
“犬为兄,人为弟,弟兄不分离。而今兄已死,弟自是不肯独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