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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就在那里!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只要能撑到突围的命令下达,一旦冲出城门,进入相对开阔的野外,所有人生存的几率将大大增加!
这渺茫的希望,成了支撑他们死战到底的最后信念。
他们不是没想过投降。但在溃退的路上,他们亲眼目睹了太多放下武器、跪地求饶的同伴,被那些杀红了眼的勃艮第和普罗旺斯士兵毫不留情地砍杀当场。
对他们来说,投降等于即刻死亡,而抵抗,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哪怕这生机渺茫得如同风中残烛。
因此,他们选择了拼死一搏,为了那微不足道却又是全部的生还可能。
经过一次又一次残酷无比的厮杀,伦巴第士兵们脸上混合着极度的疲惫、深入骨髓的恐惧,以及一种被逼到绝境后迸发出来的、近乎疯狂的狰狞和决绝。
他们的眼神凶狠,咬着牙关,每一次挥剑都像是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汗水和血水糊满了他们的脸,嘴唇干裂,呼吸急促,但动作却因为求生的本能而依旧迅猛。这是一种明知必死却仍要撕下敌人一块肉的绝望疯狂。
联军士兵的脸上同样带着疲惫,但更多的是胜利在望的兴奋、对财富和军功的贪婪,以及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戏谑。
他们的人数太多了,可以轮番进攻,消耗对手。他们的表情相对轻松,甚至带着笑意,互相呼喊着,指点着哪个敌人看起来更“值钱”。
他们的进攻带着压迫性和节奏感,不急于一时,仿佛在享受这最后狩猎的过程。然而,眼底深处也藏着一丝对困兽最后一搏的忌惮,这使得他们的进攻并非毫无顾忌。
战斗在每一条街道上残酷地进行着。联军士兵一步步地蚕食着伦巴第人的空间,而伦巴第人则用生命和鲜血换取着时间,每一秒的拖延都意味着距离生路或最终的毁灭更近一步。
北城门,这座最后的希望之门,此刻却成了绝望与生机交织的最残酷的角斗场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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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墙上,返回这里的领兵子爵多利亚如同被热锅上的蚂蚁,焦灼到了极点。
他站在垛口旁,目光快速地扫视着正在爆发激烈战斗的方向,每一个方向传来的血腥场面都让他心惊肉跳,冷汗早已浸透了他的内衬。
东侧,他的目光死死盯住那支在重重围堵中艰难前行、却奇迹般再次启动并加速冲向城门的庞大马车队。那是希望,但也是最大的目标,吸引着宫门方向几乎所有的敌军。
南边,他眼角不断瞥向城内主街。那里,负责断后的千余精锐战兵正在且战且退,但防线已经被压缩得越来窄,如同暴风雨中即将破裂的气泡。每后退一步,都意味着敌军离城门更近一步,逃生通道被挤压得更狭窄一分。
左右城墙两端,来自城墙两侧的喊杀声充斥着他的耳膜。受阻的敌军正在猛攻这段最后的城墙,墙上的伦巴第士兵伤亡惨重,防线摇摇欲坠,随时可能被敌军彻底突破。不管任何一侧失守,敌军都可能沿着台阶直接冲向城门,届时一切都将结束。
来自多个方向的压力,如同一把把抵在喉咙上的尖刀,任何一把稍稍前进一寸,都可能彻底堵死这最后的逃生通道,将所有人埋葬于此。
多利亚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巨大的压力几乎要将他压垮。他不断地下达着零碎的命令,试图调动本就捉襟见肘的兵力去填补各个方向的漏洞,但往往是拆东墙补西墙。
就在这危急关头,北墙东侧的马车终于在数百伦巴第精锐战兵的拼死掩护下,冲破了最后一道拦截,朝着北城门疯狂冲来!
车轮碾过尸骸和废墟,发出隆隆的声响!
多利亚眼中瞬间爆发出绝处逢生的光芒!他再也顾不上其他,猛地抓住身旁一个骑士的臂甲,用嘶哑到极致的声音吼道:“快!快去暗堡!命令他们立刻放下吊桥!打开城门!快!”
那骑士重重点头,转身飞奔而去。
紧接着,多利亚又一把拉过身旁另一个同样焦急万分的男爵,语速极快地下令,“立刻调集三百人,率先出城!给我撕开城外那支一直按兵不动的杂种,扫清城门外的区域!掩护车队出城!不惜一切代价!”
他的判断很明确:城内敌军虽众,但城门通道狭窄,还能依靠血战拖延。最大的变数反而是城外那支一直沉默的普罗旺斯军团!他们就像潜伏的毒蛇,必须在车队出城的瞬间确保他们不会突然发起致命一击!
“是!子爵大人!”
男爵深知任务艰巨,立刻领命,转身对着聚集在城下的战兵们吼道:“第一、第二、第三队!准备出城!”
很快,北城门附近残余的守军如同被上紧的发条,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暗堡内,沉重的绞盘开始发出嘎吱嘎吱的、令人牙酸的声响,巨大的城门伴随着轰鸣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