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试环节很快就结束了，毕竟不管楚子航是因为什么原因、通过什么渠道找到的卡塞尔学院，但他确实还身怀着龙族的血统，而且有着相当危险的言灵。
无论如何，这一点都是不能否定的，而且还是相当优秀的血统，有着君焰那样的高危言灵。
昂热校长的判断没有任何问题，这确实是一个好苗子，但施耐德教授还有问题想问。
“他走了吗？”昂热校长缓缓走下楼梯，这位老绅士已经抽完了他手里的那支香烟，也结束了这次难得的休息时刻。
“嗯，带着我的伞走了。”施耐德点头说道：“他的英文口语很好，是那种就算身上没有钱，扔到芝加哥城里也能很好地活下去的人，外形很不错的。”
“是吗？”昂热点点头说道。
“校长您是不是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事情？”施耐德说：“楚子航告诉我说他的父亲曾经在我们学校就读，但我想了一下，最近的十几年里，执行部并没有姓楚的专员。”
“嗯，他倒是没有加入执行部的专员名单，我给他安排的有别的任务。”昂热说。
“特别任务？”施耐德问。
“特别任务。”昂热点头。
“既然是特别任务专员，怎么会剩下孩子呢？而且还离异了。”
“……这个问题我也很想回答啊。”昂热无奈地挠了挠头：“他的父亲是个优秀的学生，言灵是和我一样的时间零。”
“时间零？”施耐德诧异地挑眉。
“是的，”昂热点了点头：“和我同类型的言灵，所以很多时候我都会亲自对他进行教导；并且和他交流也让我加深了对这个言灵的理解，作为学生来讲几乎是全能型的人才，无论是冷兵器还是枪械都能够完美的胜任，他毕业之后，我将他派去执行了一个重要的任务，结果就在某一天忽然失联了。”
“听起来确实是优秀的学生……”施耐德沉默了一会儿：“但任务途中居然会结婚吗？我没想到您的管理政策居然这么宽松，甚至宽松到他们结了婚又离婚也没关系。”
“不，他没有向学校申请也没有给我写报告，不论是结婚还是离婚都是。”
“……真的假的？”
施耐德明显的惊讶了，担任执行部部长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藐视纪律的专员：“明明有那么优秀的血统，居然也这么没有纪律性吗？他真的是被您亲自教导出来的？”
昂热苦笑着摇了摇头，指间不知何时又夹了一支香烟，烟丝在沉默中缓缓燃烧。
窗外的雨声仍旧，玻璃上水痕蜿蜒，将芝加哥的霓虹折射成模糊的光斑。
“优秀的学生往往最让老师头疼。”老绅士轻轻吐出一口烟雾：“就像锋利的刀剑总容易割伤持刀人的手。虽然这么说显得我教育很失败一样……但是，楚天骄确实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之一。”
施耐德注意到校长用了“之一”这个微妙的词，在卡塞尔学院的历史上，能被昂热称为“得意门生”的人屈指可数，而用“最”来形容的，此前他只听说过一个名字，而那个人现在已经做到了中国分部分部长的位置。
“面试感觉如何？”昂热忽然话锋一转。
“像遇到一匹离群的孤狼。”施耐德摩挲着冰水杯壁上的冷凝水：“虽然尚且年幼，但能看出狼王的潜质。校长在二楼应该听得很清楚？”
“听得一清二楚。”昂热微笑起来，眼角浮现出岁月刻下的纹路：“这感觉真不错，让我想起教导优秀学生的日子，我觉得我有义务把他也培养成出色的屠龙者。”
“所以……您不认为他能成为狼王吗？”施耐德听出了昂热的弦外之音。
“定位不同。”昂热轻轻弹落烟灰：“看看现在的卡塞尔，凯撒是天生的领袖，将来会统帅新的秘党；宋泽是专精炼金术方面却又全能的军工，传承古老的神秘知识，偶尔也能上战场用；而楚子航……”
昂热停顿了一下：“楚子航是注定是要被握在手中的利剑，我们能做的只有命令，而他需要的只有执行。”
“新的铁三角啊？”施耐德问，声音不由自主地低沉了下来。
作为执行部长，他见过太多所谓的“黄金组合”在龙族面前土崩瓦解；但不得不说，昂热校长的说法也有一定的道理。
昂热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说说你的顾虑。”
“我对宋泽没有什么意见，迄今为止，他的表现也只能用无可挑剔来形容；作为新生来说，实在好得过头了。”施耐德微微皱眉：“但是凯撒……很抱歉，校长，我至今只看到一个沉迷于校园政治的纨绔子弟，而不是一位真正的领袖。”
“你知道马可·奥勒留吗？他在二十岁的年纪还在斗兽场和角斗士厮混，谁能想到他后来会成为罗马帝国的哲学家皇帝呢？”昂热耸耸肩说道：“生活环境注定了凯撒的眼界，纨绔不过是成长必经的阶段而已。”
“这评价未免太高了。”施耐德说道。
“教育工作者总是要有点理想主义的。”昂热笑了笑：“况且加图索家的血统从未让人失望过，那孩子注定要统帅千军万马。事实上，比起凯撒我其实更担心宋泽。”
“宋泽？”施耐德愣住。
施耐德很讶异，因为在他看来宋泽委实是近些年来卡塞尔学院最优秀的新生，没有之一。
从入学测试时展露的言灵天赋，到最近几次执行部实习任务中堪称教科书级别的表现都是如此，完美得像是一个年轻的希尔伯特·让·昂热，却没有昂热年轻时的自大和骄横。
“他有什么问题吗？那孩子连执行部的资深专员们都交口称赞。”施耐德说道。
“当然了，而且问题很大。”昂热的食指轻轻点着香烟，灰白色的烟灰簌簌落下：“凡是人就会有所需要和追求，更别说是混血种这样的人。
“你我渴望向龙族复仇，楚子航要为父亲讨回血债，凯撒想证明自己不靠家族也能够登顶……可宋泽呢？他有什么欲望吗？”
施耐德皱眉回忆，他倒是记得宋泽对金钱会表现出异乎寻常的热衷，除了会认真赚取奖学金之外，甚至会在守夜人论坛接各种稀奇古怪的兼职或者跟随芬格尔跟盘下注。
但那些钱对于宋泽来说似乎只是堆在账户里的数字，除了偶尔请芬格尔吃几顿好外卖之外，几乎不见任何消费；而现在芬格尔不在校园，宋泽干脆连外卖都不吃了。
“说是痴迷金钱的话也很勉强，其实像是……收集癖？”施耐德皱眉说道。
“更准确地说，是缺乏安全感。”昂热耸耸肩说道：“像是囤积粮食准备过冬的松鼠，又像筑巢的渡鸦，把亮晶晶的东西统统叼回窝里却不知为何。不过说起来，真正的龙类也有这种收集财宝的习惯。”
“……您该不会是想说？”
“不，只是玩笑而已。”昂热摆摆手，但眼神却变得深邃起来：“不过有一点很明确——宋泽目前唯一在乎的只有宋雨。而除了宋雨，我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让他真正在乎。亲情是脆弱的纽带，如果有一天这纽带断了，或者出了什么问题……”
“您认为他可能会站到学院的对立面？”施耐德深深皱眉。
这个可能性太过惊悚了。一个掌握着那种可怕言灵的S级叛徒，光是想象就让人不寒而栗。
昂热没有立即回答，他望向窗外，雨水哗哗啦啦，像是嘈杂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