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弗拉梅尔导师在阁楼上那副烂泥的样子，宋泽每每告诉自己这位就是“恐怖的弗拉梅尔”，年轻时也曾经威慑西部群雄的角色，却每每收获不大，大概是从心底里认定了自家导师是摊扶不上墙的烂泥。
车厢随着列车的前进微微摇晃，在桌面上放着精致的糕点和红茶，虽然宋泽对茶点没有什么研究，但也能够明显感觉到这些茶点比自己的S级权限规格还要高上不少。
S级之间，能享受到的服务也亦有差距——主要是他和昂热校长之间有所差距——这一点他是知道的，但这次能吃上这等好茶点，大概是沾了夏绿蒂的光。
毕竟不管再怎么说，夏绿蒂·高廷根也是高廷根家族的家主，是名正言顺的校董家族的家主，名副其实的秘党的台柱子。
宋泽对此没什么意见，只是觉得有钱真好。
车厢内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将夏季的燥热隔绝在外。夏绿蒂·高廷根侧着脸望向窗外，金色的长发被透过玻璃的阳光镀上一层浅淡的光晕。她的目光落在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妖精湖的湖水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翡翠般的色泽。
“在巴黎还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色。”夏绿蒂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柔和。
“巴黎也很漂亮。”宋泽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随口答道。
虽然只和巴黎有过一面之缘，但宋泽仍旧记得在高空俯瞰那座城市时的感觉。那是在世界范围内也很有名的城市，景色入胜迷人。
大概是因为宋泽常看妖精湖而夏绿蒂常看巴黎，看得多了也就厌倦了。这么说来，能做到相看两不厌的或许只有诗人。
“不一样的。”夏绿蒂摇头，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的边缘：“巴黎的湖是修剪过的花园，而这里……像是直接从神话里搬出来的。”
她顿了顿，转头看向宋泽：“你有没有在妖精湖划过船？”
这问题来得太多突兀，宋泽怔了一瞬。
“帆船部倒是有一个，但他们一般去密歇根湖训练，一般没人会去妖精湖划船。”宋泽说。
“所以学院里是有帆船的吗？”夏绿蒂的眼睛亮了起来。
她放下茶杯，手肘撑在桌面上，身子微微前倾：“那正好，我想和你一起去湖上看看。”
少女的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兴致，大概平时作为高廷根家族的家主时就是这种语气，但眼角眉梢却透出几分稚气的期待。
宋泽倒是很摸不着头脑，因为他依稀记得本次“校董夏绿蒂对卡塞尔学院进行友好访问”的环节另有目的来着。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记得这次来学院主要是考察冰窖的炼金武器，还有活灵之类的？”宋泽说：“冰窖那边都已经准备好了。”
夏绿蒂愣了一下，随后轻轻“啊”了一声，耳尖泛起薄红。
她迅速抓起一块马卡龙塞进嘴里，含混地应道：“唔……当然，正事优先。不过我希望冰窖那边结束之后，可以……？”
“嗯，我没什么问题。”宋泽点点头。
少女松了口气，随后两个人都没再说什么，车厢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剩下车轮与铁轨规律的撞击声。
宋泽望向窗外逐渐接近的学院里建筑的哥特式尖顶，手指轻轻敲打着腰间的刀鞘。在歌剧院里，没能带上僭越差点要了自己的命，执行部标准配置的短刀在遇上次代种级别的对手时完全不够看。
他并不觉得依靠武器是错的，毕竟现在也没有锻体的体修手段，一个青春幻想风格的世界能冒出“识海”这个概念就已经很夸张了，再来个体修真就一转修仙世界观了。
宋泽只是觉得自己需要寸步不离地带着自己的这把剑，无论吃饭洗澡睡觉上厕所，因为谁也不知道意外会在什么时候发生，所以时刻都需要准备万全。
如果能有老唐那种随时收纳七宗罪的手段……
宋泽还在出神遐想，但刹车声打断了他的思绪，CC1000次快车缓缓停靠在月台上。
车厢门缓缓滑开，宋泽就看到在月台上站着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身影：弗拉梅尔导师。
“龙类入侵？！”宋泽如临大敌，第一时间拔出了手里的僭越。
“……孽徒你在耍什么宝？”弗拉梅尔导师没什么好气。
宋泽惊疑不定，他认真检查了周围的环境后，才将信将疑地收剑入鞘。
“不，我还以为是龙类入侵，您居然会主动从阁楼上出来……”
“我来欢迎夏绿蒂，有什么问题吗？”弗拉梅尔导师没什么好气。
“没想到您居然这么有礼貌。”
“对于高廷根家族我一向很有礼貌的。特别是夏绿蒂这么漂亮的孩子。”导师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许久不见了，弗拉梅尔导师。”夏绿蒂走下台阶，朝着弗拉梅尔微微躬身。
“哎呀！夏绿蒂真是越来越漂亮了，话说你上次给我送的酒还有吗？”导师做苍蝇搓手状：“我觉得还挺好喝的……”
“导师喜欢的话，我让管家再准备一些。”夏绿蒂点头道。
“好说，好说！”弗拉梅尔咧嘴一笑，转头拽住正要溜走的宋泽，压低声音：“今天的约会进行得怎么样？”
宋泽叹了口气，同时把汉高的铁盒拍进他手里：“别开玩笑了，您徒弟今天差点死了。”
“这是什么？”导师愣住。
“快手汉高让我交给您的，说是‘还凡间之王的那次情’。”
弗拉梅尔的表情凝固了，他盯着手中刻有德州牛仔徽记的锡盒，用拇指蹭开盒盖。
在盒子里排列着巧克力大小的烟砖，每块都裹着泛黄的油纸。一股混合了烟草、枫糖与威士忌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把西部酒馆的岁月直接塞进了鼻腔。
弗拉梅尔的表情有些恍惚，有那么一瞬间宋泽还以为导师的目光穿过岁月，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但恍惚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弗拉梅尔导师便“啪”地一声合上了盖子。
“嚼烟伤身体，我从来不吃。”他耸耸肩说道：“走吧，去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