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没有立刻回答，她转过身，似乎是打算沿着铁轨继续向前走，宋泽只好和她并排好让对方拉着自己。
雪原上的风渐渐小了，极光的位置似乎近了一些，绿色的光芒在天顶缓缓流动，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曾经的人类，为了获得龙血的力量，尝试了许多方法。”女孩儿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其中一部分人选择了最肮脏的手段——囚禁、强迫、玷污……他们用暴行制造了最早的混血种，也就是如今构成秘党的‘北欧混血种’，也是目前的大部分混血种的来源。”
宋泽点点头。
即使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在回想起这件事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了一阵恶心，在3E考试时他曾看到过那些画面，被捆绑的幼龙、麻木的少女、篝火旁狂欢的人群……
那是混血种历史中最黑暗的一页，也是混血种力量的根源。只是因为太过真实而让人作呕。
“但还有另一群人，”女孩继续说道：“他们选择了一条相对‘干净’的道路。”
“干净？”宋泽皱眉。
“对，干净。”女孩停下脚步，转过身直视他：“你的祖先……他们杀死龙类，然后强行移植龙类的骨髓和器官。捱得住就活，捱不住就死。”
“那时候是史前时代吧？那时就有移植器官的技术？！”宋泽瞪大了眼睛。
“不，你不明白。不是人类拥有这样的技术，而是龙类。”
女孩摇摇头，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龙类这一物种远比人类想象的强大。即使它们死去，它们的器官也不会立刻死亡，而是会挣扎着想要复活。
“人类的身体，只是为它们提供了一个复活的场所而已。而只要它们成功复活，就会立刻着手改善所寄身的身体，至于那躯体是龙躯还是人形，是龙类还是人类都无所谓；那一部分选择干净的人类，就是用这种方法强行掠取血统。”
“听起来有点像是……”宋泽皱眉：“古埃及法老下葬的仪式？”
“是的。古埃及的习俗也是来自这里。”女孩说：“他们会清除法老的内脏，再将那些内脏用不同的罐子装起来，据说这是复活的仪式；但是实际上，最开始的那些法老们全部都是龙类，早在埃及人之前，是龙族统治了那片广袤而富饶的流域。”
“所以那根本不是复活的仪式。”宋泽感觉喉咙有些发干：“所有的人类神话都是对龙族历史的投映，埃及人没打算复活法老，他们是为了阻止龙族的复活，才会摘除死者的心脏。”
“是的，这就是真实的历史。”
女孩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所以后来的混血种分成了两类，一类是北欧混血种，用肮脏的手段获得了龙血；另一类则是中国的古代混血种，也就是你们的祖先，用偷盗的方式窃取了龙血。但那段历史已经遗失许久，久到现在无人记得。”
宋泽沉默了。
神话是对于龙类真实历史的映射，但关于这一点，他很早以前就有所困惑了。
因为东西方神话的故事很……不同。
同一件事，都有发生，但解决的办法不同。最简单来说就是大洪水事件，几乎世界上所有地区的所有神话当中都能够找到大洪水事件的影子，如果按照秘党的说法，那次洪水就是海洋与水之王的愤怒所导致的结果，他掀起滔天的洪流，于是苍生万类都在洪流之中倾覆。
几乎所有文明都给出了类似诺亚方舟的解决办法，人们躲在大舟之中等待洪水消散，要么就是将一个巨大的农作物挖空后住进其中，比如奇大无比的南瓜，而这些事物一般都有神的指引或者旨意。
换句话说，龙族不想让自己的奴隶们这么早就死于非命，觉得他们之后还能派上用场，于是便教导了他们如何在灭世的洪流之中活下去的办法。相当合情合理。
但中国这边的神话就不一样了，这边治水的人叫做大禹，虽然能够变身成黄熊之类的动物，但还是属于人类的范畴，换句话说就是有特殊能力的人类，即：混血种。
在其他地区的人类需要靠龙类指引才能够渡过洪水的时候，古代中国居然已经发展出了混血种，这种事情对于龙族历史研究是极为颠覆的，因此现代考古研究并不认同这种说法。
倒不如说因为中国古代混血种过于神秘，秘党几乎要认为他们其实压根不存在了。只能说幸好还有炼丹术或者风水堪舆这种变相能够证明混血种们曾经存在过的证据，但即便如此，在龙族历史学当中，中国混血种究竟在历史上扮演了一个怎么样的角色，至今也是一个谜团。
但如果中国混血种本身就和欧洲混血种有所区分呢？两者从来路上就完全不同，那么有所区分也是正常的事情。
宋泽感觉自己的未来论文有着落了。
“在想什么？”女孩问。
“在想东西方的神话，”宋泽说：“两边的血统来源不同，是不是也影响了后续的神话和历史的发展？”
女孩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微微一笑：“你很敏锐。”
她抬起头，望向极光流转的天空。
“在希腊神话中，人类最开始是没有火的，是一位名叫普罗米修斯的善神为人类盗取了火种，那是龙类‘教导’人类使用火种的隐喻。你可以理解成在龙族当中有这样一位善龙帮助了人类，但他的行为被同族视为背叛，于是龙族将他囚禁在山崖上，让猎鹰吃他的内脏。”
“……”宋泽了然了，所以普罗米修斯确实是龙类，因为是龙类，所以有着强大的自愈能力，内脏被吃掉之后还能再长出来。
“那后来他被人类救了下来？”宋泽问。
“那就是字面意思的被混血种救了下来。”女孩说：“而在东方则是混血种完成了这一过程，毕竟你们有燧人氏。燧人氏、有巢氏……这些人都是混血种当中的领袖，也是掠取了龙血并活了下去的人。”
雪原上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
“掠取和……那种肮脏的办法，有什么区别吗？”宋泽问：“两边的血统没有区别才对吧？”
“不。有区别的。”女孩很疑惑地看着宋泽，似乎是奇怪他为何会有此问：“简单来说，你们中国混血种当中出现优秀言灵的比例会很高，甚至有一些言灵只有中国混血种才能掌握。”
“……来自造血器官的力量吗？”宋泽问。
“或许是来自掠夺这件事也不一样。”女孩说：“比如说，你就有着得天独厚的言灵。想看看你的言灵该如何构筑活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