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说的,芬里厄也会愿意为你做到这种地步吧。”老唐说:“他只是笨了点,又不是不明事理。”
“喂喂,真的只是笨了点吗?”夏弥不满地说道:“比起这个,我想问问兄长你是来真的吗?关于先杀死兄弟姐妹的那部分。”
“我有来假的的必要吗?”老唐反问。
“……”夏弥沉默。
确实如此,如果是诺顿的话,确实没有说假话的必要,毕竟是强大的灰之王,说出什么,然后做到什么就可以了,没有违背誓言的必要。因为所有的誓言都将会应验,所有的承诺都会回收。
所谓灰之王的焚城之诺就是如此。
沉默。
雨水顺着夏弥的发梢滴落,在她精致的锁骨上汇聚成细流。
她低头看了看地面上的水流,最终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那个问题。
“所以您不想毁灭世界了吗?”
“不太想。”
“那如果我选择动手,您会拦我吗?”夏弥问。
“你毁灭世界就毁灭世界呗,关我屁事。”老唐嗤笑一声:“搞得我好像是这个世界的守护者什么的。”
“那如果是宋泽会出面拦我呢?”夏弥追问:“说不定我会把他杀了,这样也没关系吗?”
“……不是。”老唐终于对着夏弥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真诚的笑容:“你们是仕兰的同学,就算你没有我和宋泽那么熟,但也应该了解他。
“而且说实在的,他现在手里有僭越,甚至得到了一丝天空与风之王的权柄力量,再放任他成长一段时间,就算是我都要很小心地才能应对他。”
“兄长的意思像是在说我搞不定他一样。”夏弥笑笑说:“实在不行我就上色诱战术。”
“没戏的,宋泽铁妹控来着。”老唐说:“你打这个主意才是真的大错特错了。”
“那我就没有办法了。”夏弥无奈道。
“说回之前的话题,你说你追踪着奥丁来的。为什么?”老唐问道。
夏弥的睫毛垂了下来,雨滴顺着她的发梢滑落到雨衣领口。她突然抬起脚踢飞了路面上一块小石子,石子划破雨幕落入远处的积水里,在地上咕噜噜地滚动。
“还不是为了芬里厄那个笨蛋。”夏弥轻轻叹了口气:“奥丁用格莱普尼尔锁住了他。”
老唐挑了挑眉。
格莱普尼尔这个名词勾起了他某些古老的记忆,在北欧神话中,那是连吞噬世界的魔狼都能禁锢的锁链,由猫的脚步声、女人的胡须这些根本不存在的事物锻造而成。
“什么时候的事?”老唐问。
“大概……上次苏醒?”夏弥歪着头想了想:“兄长你知道恭王府大爆炸吗?当时我们刚醒就遇到了奥丁,因为刚醒所以没打过……”
“然后呢?”
“然后那个拖油瓶就中招了啊!”夏弥说:“最后那个拖油瓶用了湿婆业舞想和奥丁同归于尽,然后引发了恭王府大爆炸,我们俩就又被送去重开了,但是格莱普尼尔是灵魂层面上的囚禁,所以就算再次重开也还是没办法挣脱。”
“所以……现在你哥哥还在被锁着?”老唐皱眉问道。
“嗯。”夏弥点点头:“我用尽了所有办法都解不开。格莱普尼尔会随着挣扎越收越紧,而且……我看不懂那条锁链。”
“炼金术学不到家啊,妹子。”老唐说。
“不是炼金术,是巫术。”夏弥解释:“一种新的……炼金术变体?总之很麻烦。”
“行了行了,链子的事情之后再说。”老唐摆摆手打断她:“那你知道奥丁为什么在这里修尼伯龙根吗?”
夏弥的表情忽然变得很严肃,她转身望向远处雨幕中若隐若现的城市轮廓,像是要看穿一个漫长岁月的谜题。
“我观察了很久……”她轻声说:“他好像在这里等什么人。最开始我以为是楚子航,但后来发现不是。”
“怎么说?”老唐挑眉。
“楚子航每隔几个月就会来高架桥一次,但奥丁从没主动找过他。”
夏弥摇摇头,接着说道:“而且我有次看见奥丁站在滨海市的最高处,就是那个白珠塔的塔尖上。他望着城市西南的方向站了很久,但那里除了老居民区什么都没有。”
老唐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作为路痴他对夏弥说的话完全没有概念,但是说到老居民区……
“宋泽家以前的出租屋是不是在那边?”老唐问。
“对。”夏弥眨眨眼:“但不可能是宋泽吧?否则我们两个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呢?”
“……真有道理。”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只剩下雨水的声音。
良久,老唐叹了口气:“行了,你走吧。”
“啊?”
“我要烧了这里。”老唐拔出插在地上的暴怒:“再磨蹭就连你一块烤了。”
夏弥撇撇嘴,却没有立刻离开,她盯着老唐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问出一个让空气凝固的问题:
“兄长,你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
雨声忽然变得很远,老唐的动作顿了一下,暴怒的刀身上再次燃起火焰,在雨幕中微微摇曳。
“我一直还以为你是无敌的,可人类怎么能把无敌的你杀死的呢?”夏弥轻声问道。
老唐忽然笑了,不是那种龙王式的冷笑,而是宋泽熟悉的那种猎人式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容。
“想知道?”
“嗯。”
“不告诉你。”老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