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长江。三峡水库。
某位游戏角色曾经说过：“至少在某个地方，现在是正午。”
老唐低头看了眼腕表——在阿美莉卡某黑人bro的地摊上买的真货——时间是凌晨一点。简单换算一下，似乎芝加哥现在就是正午时分。
宋泽大概已经回到卡塞尔学院享受校园生活了，但似乎这学校是个培养屠龙者的地方，不知道校园生活会是怎样，身边是不是有蛮多漂亮妹子。
可惜自己是个不上学的丈育，且拒绝了宋泽的邀请，早知道就和宋泽一块儿去上学了。
老唐叹了口气，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有光透过布料映射出来。
他的锁屏是在布鲁克林出租屋拍的风景照片，那是一个起雾的清晨，白色的雾气在空中弥漫，有黑色的铁轨从雾气之中延展而出。老唐当时觉得很漂亮，所以拍了下来，一直沿用至今。
老唐蹲在礁石上看着面前的滔滔江水，水面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银光，像无数片龙鳞在水面浮动。江边的草丛中沙沙作响，不时走出几只夜鹭。据说这种鸟在不同的视角下看起来和其他种类的鸟非常相像，观鸟爱好者们将其亲切地称之为夜师傅。
他看了一会儿夜师傅，感觉它们很像是呆逼。
江风裹挟着水汽扑面而来，带着特有的水腥味。老唐站起身子，黑色风衣的衣角立刻被吹得猎猎作响。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他轻轻叹了口气。
千年前，他曾同样站在这条江旁，看着无数战船向着白帝城发起进攻。那时候的江水也曾被火光照亮，但不是因为现代文明的灯火，而是从天而降的火雨。
士兵们的鲜血染红了江面，战鼓声与厮杀声震天而响，那时的他愤怒而狂暴，在无数的血和恨中，满脑子都是复仇与毁灭。
故地重游，老唐本以为自己会感到愤怒，但事实并非如此，此刻回想往事，他只能感觉到某种绵长的、类似雨季霉斑的惆怅。
这很不诺顿——按照青铜与火之王的性格，他回忆起这场战役时，至少应该烧干半条长江才对。
江风依旧，山水依旧，只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连青铜与火之王都没什么点火的心思。
老唐觉得很奇怪，诺顿的记忆是条蜿蜒上万年的长河，从远古的龙族战争时的火山云到工业时代的烟囱；而罗纳德·唐的人生不过是其中一朵水花。
这本该是场不公平的较量，就像用火柴去对抗熔炉，用一滴墨汁妄图对抗长江的水量。按理来说，这两段记忆在时间尺度上完全无法相提并论，诺顿上万年的阅历应该轻易碾压老唐几十年的人生才对。
但奇怪的是，事实恰恰相反。
老唐觉得很奇怪，明明当罗纳德·唐的时候，日子过得苦哈哈的，不论是接单下墓，还是在布鲁克林出租屋里和收租老头掰扯，甚至跟熟的混混或者不熟的混混在认识的街区或者不认识的街区打架。
两者相较肯定是当皇帝老子更爽一筹，可老唐觉得在美国混饭吃的日子倒也不差，更别说还有星际争霸打，有宋泽和路明非这样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