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爷放心!咱家以项上人头担保!”卢九德斩钉截铁。
“好……好!”邹顺益仿佛被注入了莫大的勇气,猛地一跺脚,对着城下厉声嘶吼:“开城门!羽林卫!随本伯出城!救马阁老!!”他笨拙地抽出腰间华丽的佩剑,在亲兵搀扶下,踉跄着向城下冲去。
看着邹顺益那臃肿的背影消失,卢九德脸上所有的“恳切”与“真诚”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嘲弄表情。他慢悠悠地踱回垛口,俯视着城下更加混乱的战场:常延龄的生力军已狠狠撞入马士英黔兵的侧翼!黔兵最后的阵型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瓷器,轰然碎裂!马士英在亲兵簇拥下,正绝望地向西华门方向溃退!
“哼…”一声微不可闻的、带着戏谑的轻哼从卢九德鼻腔中逸出。他甚至没有下令让城头的弓箭火炮做任何准备。他只是倚着冰冷的城砖,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雉堞上的湿痕,竟用尖细的嗓音,低低哼起了《空城计》的调子:“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
城头仅剩的几十名弓箭手和火铳手面面相觑,看着卢公公这副模样,听着城下震天的喊杀和惨叫,全都手足无措,没有命令,他们不知该射箭还是该开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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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
沉重的西华门,竟在这生死关头,缓缓向内打开了!邹顺益笨拙、身披华丽山文甲的身影,在一百多名惊慌失措的羽林卫簇拥下,如同扑火的飞蛾,呐喊着冲了出来,直扑向已成修罗场的战阵!
“顶住!顶住!陛下就在身后!后退者死!”马士英须发戟张,声嘶力竭地咆哮着,手中的宝剑早已砍得卷刃,华丽的绯袍被鲜血和泥泞浸透。他身边的亲卫一个个倒下,圈子越来越小。突然此时听到身后城门开启的声音,心知不好!他虽是文臣,但也督师已久,久历战阵,基本的判断还是有的。他之所以苦战许久,就是要护住西华门不失。此时城门竟然打开,虽然为他和手下残兵打开了逃生的通道,但是也将他的苦战努力化为乌有!
“马首辅!快退进城来!我来接应你啦!”邹顺益此时正在兴奋状态,大声向马士英喊道。
岂不知,听到他这一喊,原本背水而战、死战不退的黔兵,士气一下子垮掉了。纷纷不顾一切地掉头往城门狂奔!
卫明和常延龄看得目瞪口呆。卫明刚刚还在担心,随着战线越来越接近城门,镝楼上的守卫利用高度优势,向下放箭、放铳,甚至放炮,面前黔兵背城死战的话,己方伤亡会剧增。没想到这蠢货居然敢打开城门?
常延龄知道机不可失!呐喊一声:“常延龄在此!马士英!纳命来!!”拍马上前,点钢枪化作一道夺命寒芒,瞬间刺穿两名试图阻挡的黔兵!
马士英眼见生路就在眼前,却被常延龄死死咬住,目眦欲裂!而邹顺益的“救援”非但没起到作用,反而搅乱了他护卫皇城的最后努力!绝望之下,他看到了那面猩红的“奉天靖难”大旗下的卫明!
“逆贼!!”马士英发出野兽般的悲鸣,竟不顾一切地挥剑,在亲兵拼死掩护下,向着卫明的方向猛冲过来!他要做最后的搏命!
卫明目光一凝!杨大壮怒吼:“护驾!”前排盾兵瞬间合拢!数支长矛毒蛇般刺出!
“保护阁老!”马士英最后的亲兵也疯狂扑上,用身体挡住刺来的长矛和腰刀!
“拿下!”杨大壮厉喝!数名甲兵如狼似虎地扑上,将挣扎嘶吼的马士英死死按在地上!
常延龄看也不看被俘的马士英,长枪一指洞开的西华门,声震四野:“儿郎们!城门已开!随我——夺宫!靖难!”
“夺宫!靖难!”
邹顺义眼睁睁地看着马士英就在离自己不到二十步的地方被对方生擒,目瞪口呆。丢下宝剑,转身就跑。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距离最近的曹大捷、余十七、谢新甲等甲兵,趁势直接追着马士英溃兵的尾巴杀进了城门洞!常延龄身后的常家沙兵如同黑色的怒潮,瞬间将邹顺益那支乱糟糟的羽林卫冲得七零八落!邹顺义臃肿的身影瞬间淹没在这黑色怒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