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歌自天而降，落于重明大阵东侧的巨舟甲板之上。
“师兄，这是谢你的！”他未行礼，而是随手朝徐乘风抛去一坛龙涎酿。
徐乘风稳稳接住，当即便拍开了坛封，鼻翼轻动，咧嘴一笑：“五十年份，算你有点良心，知恩图报。”
“东西呢？”陆长歌摊开右手掌心，开门见山。
他正是接到徐乘风的传讯符，言明宗门应允了交换，才出阵而来。
徐乘风仰头痛饮一口，抹了把酒渍，咂咂嘴：
“宗中师兄弟私下给我来信说，太虚剑诀一脉的长辈们见到你那前半部炼剑术，简直欣喜若狂！
好些人认定你得了太师祖遗留在大湖的剑意，并至少领悟了八九成，都想亲自来见见你这后辈奇才呢。
还有些人更过分，认定你是太师祖转世重修，所以无论剑诀的领悟还是炼剑术的自悟都能远超前人……老实说，连我都快信了三分。”
语气半是玩笑，半是试探。目光更是灼灼地盯着陆长歌，似是想从表情上捕捉到一丝端倪。
陆长歌神色自然，无丝毫异样，语气却似有些不耐：“别扯有的没的，直接说条件。”
徐乘风不以为意，抛了个玉简给陆长歌：
“宗里同意，将我身上七份阳神晋阶心得复刻一份给你，看看能不能帮你从别的角度参悟剑诀和炼剑术。
条件按你说的，炼剑术大成后，你需将完整版交予宗门一份，届时再付你七份心得为酬劳。”
陆长歌接过玉简，神识扫过，确认是七份独立完整的心得记录，满意地收入乾坤袋中。
他丝毫不担心对方会造假——
因为，无论是炼剑术，还是使用太虚剑诀晋阶阳神境之路，玄剑宗已经等了三百年，比他更为心急。
即使真有不良心思，玄剑宗也不会在什么都没完成，什么都没得到的时候展露出来。
见陆长歌没有异议，徐乘风又咕咚灌了口酒：
“另外，等炼剑术功成后，宗门愿提供功法、丹药助你修行，即使你要去剑廊也行，盼你早日修至阴神巅峰，早日参悟阳神大道。”
“天下没有白来的午餐，说说宗里的条件。”陆长歌笑道。
徐乘风略显尴尬：
“条件也很简单：其一，和你现在所做之事差不多，你一旦凭太虚剑诀晋阶阳神，需要将完整心得复制一份给宗门；其二，晋阶阳神后，需要正式拜入玄剑宗。”
看着陆长歌脸色不虞，他急忙补充：
“这是宗门的意思！师弟可别怨我。师兄我懂，有了功法和资源，谁不想占块福地逍遥自在？
但宗门也说了，你若有道场，可不必常驻宗内，只在宗门危难时，如其他阳神长老般出手即可。”
陆长歌略作沉吟：
“第一条，天经地义。我既受宗门心得恩惠，他日若有所成，自当回报心得。第二条……”
他摇了摇头，语气坚决，“免谈。自由散漫惯了，受不得宗门规矩束缚。不过阳神之事尚远，炼剑术才是当务之急。师兄照此回禀便是，日后再议不迟。”
“也是，”徐乘风点头，“太虚剑诀这一脉阳神门槛如今还无人跨过，谁也不敢轻言必过。师弟确实当以炼剑术为重，早成一日，宗门便早得一日裨益。”
“那师弟先回了，若有疑难再来寻师兄论道。”陆长歌拱手，身影化作流光投入大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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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月圆之夜。
陆长歌于日暮时分悄然遁出大阵，向西疾驰，早早隐于与陈慕龙约定小岛上空的流云深处，默默等待。
月近中天时，一道头戴斗笠的身影飞遁而至，正是陈慕龙。
他落于岛上，盘膝等待。
陆长歌并未立刻现身，匿踪匿息又静候了半个时辰，确认四周无跟踪迹象，方如一片落叶般飘然降落岛中。
“见过蛟师！”陈慕龙抢上前行礼。
陆长歌点了点头，挥手布下隔音符，神识如无形之手，不停扫过周遭天空与水面之下。
陈慕龙微愣：“你我二人在此，当无人能窥听吧？”
“如今大湖之上，除了朝廷和玉牒宗门，还有蓬莱修士，谨慎些总无大错。”陆长歌首次开口，声音低沉。
陈慕龙只当蛟师行事谨慎，不再多言，递过一只乾坤袋：
“这是青璃真人命我转交于你，并再三叮嘱，使用前后务必慎之又慎。”
他轻叹一声，“另外，龙王军这边几位四品，近日也会借巡湖之名寻岛屿尝试突破。唉……五人天赋皆非顶尖，只盼其中能出一位三品，便算天幸了。”
言语间，对五人突破到三品之事，并不抱太大期望。
陆长歌接过乾坤袋，心念微动。论天赋，他见过的武夫里面，胡阳堪称翘楚，其次应该是时青槐和冷宛白，最后才是秦弘武、王大力、夏修武几人。
可惜……和龙王军一样，这些天赋靠前的，终究不是自己一手培养的心腹。要是胡阳的天赋给了王大力或者夏修武，他陆长歌的烦恼能少很多。
但，世间哪有十全之事？
他淡然一笑：“尽人事，听天命。能否破关，终究在他们自身，你我再担心也无用。”
此时，他已经打开了乾坤袋，神识探入其中一转，金光流转，生机盎然：
“这是……紫金六翅飞鱼？这不在水族保护之列吗？”
“三品资源难寻！”陈慕龙解释道，“此兽寿近四百，灵智却迟迟未开，贪吃嗜睡，至今未能离水飞渡。其族中大妖认定其灵智有缺，遂……献祭了。
蛟师放心，此兽只是愚钝，血肉中蕴含的血气生机绝无问题！”
因为脑子不好，所以被族中拿出来献祭了？
陆长歌听明白后，默然点头，心中暗叹三品资源之珍稀，连水族庇护名单内的湖兽也要被迫牺牲了。
“那老道先回了！”陈慕龙拱手，化作遁光向北而去。
陆长歌负手伫立，目送其身影融入月光，直至彻底消失。
他这才一步踏出，向西而行。神识却如月光，透水而入，牢牢锁定水下三十丈深处潜行的两尾巨鱼。
西行五百里。
遁光骤然一顿，两道乌黑剑光自遁光中射出，直入下方水中！
“轰！轰！”
水下光团爆裂，巨浪冲天而起！
浪花飞溅中，一绿一青两道身影显现，脸上各自覆着银、青面具，目光冰冷，死死锁定陆长歌。
三人皆戴面具，却如掩耳盗铃——
每个修道者的气息灵蕴，都是独一无二，若不特意调整，第二次相见神识便能认出。
而湖面上三人，去年曾见过，且这次都未伪装自己的灵蕴和气息的外显。
“东离、东阳两位真人？”陆长歌拱手，声音听不出波澜，“尾随晚辈，意欲何为？”
“识相的，摘下面具，恢复真容，带我等去你的道场！”身着淡绿法袍的东离声音冰冷，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