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卖?言重了。”陆长歌起身,拍了拍朱俊肩膀,笑意却冰冷了些,“那叫……为民除害!
堂堂六品高手,不思保境安民,不思报效朝廷,却为了银钱去做偷鸡摸狗的勾当,岂是良善之辈?不过放心......”
他语气略微放缓,“待他进了镇邪司大牢,我自会保他周全。”
“去安排吧!”
陆长歌拿起桌上簿册,起身迈出青光隔音之域。
他无需也无法向下属解释这层层算计的真实目的——
盗取西行商会的账目,与他调查两岸船行记录一样,都只是欲盖弥彰的烟幕!为的是掩饰他早已洞悉闻、江二人藏身之处的真相!
他不需要向冷宛白解释找到人的细节,但他必须留下看似合理的“调查痕迹”,甚至刻意的“破绽”——比如那个将被“失手”抓住的梁上君子。
这些若隐若现的线头,会让冷宛白“推断”出他追寻线索的方向和思路。
虽然用于推断的线头都是刻意营造的,但人都会相信自己从琐碎细节里推断出的“真相”!以证明自己的睿智!
这就够了。
心思电转间,他已下至茶楼底层。
抬眼望去,秦弘武、王大力、夏修武三人正站在大门外,目送着几辆装载木桶的马车辘辘远去。
秦弘武指着最前方一辆,一脸肉疼地朝走来的陆长歌抱怨:“陆大人啊,你当日何不多钓一条?这整条百年青鲤你是送我了,可我转手就得劈了一半送去孝敬陈百户!亏大了!”
陆长歌翻身上马,朗声大笑:“秦大哥,论及孝敬老上司,你终究逊我一筹啊!我赠你这顶头上司的可是整尾百年珍品!你呢?陈百户那儿只得半条!高下立判,哈哈哈!”
笑声未落,马鞭一扬,当先绝尘而去。
秦弘武挠头苦思,终究没算清这笔账,只得长叹一声,策马疾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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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九,惊雷阵阵,暴雨如注。
望洛楼五楼百户值房,隔音光幕隔绝了外界的哗然。
“啪!”
一册今早送抵的情报被陆长歌狠狠摔在苏飞雪面前的桌案上。
他目蕴雷霆,语带怒火:“你们醉仙阁疯了不成?!我陆长歌这些年何曾碍过你们手脚?为何要出卖我?!”
苏飞雪拾起册子翻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指尖微颤:“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陆长歌步步紧逼,声音冷厉,“当年我卖蛟龙蛋消息与你们醉仙阁,知情人中,老刘血溅当场,尸骨早寒!只剩你们高层!
除了你们自己泄露,还能有谁?!难不成是我陆长歌自己散播出去,毁我前程?!”
“你看清楚!”苏飞雪猛地将册子推回,指着其中条目,声音发颤,“那上面连我是奸细都写进去了!阁里怎会连我也一道出卖?!”
“呵!”陆长歌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我早说过,你们那位阁主,空有大志,实则心胸狭隘!此举不过是搅乱南岸镇邪司,报当年清剿之仇罢了!至于你,”
他目光如针,刺向苏飞雪,“要么是阁主疑你早已叛阁;要么,”他刻意停顿,一字一句道,“就是疑你包庇藏匿了闻峻峰、江寒霜!
尤其是那江寒霜,曾任栖霞堂主,与你旧谊深厚吧?连我都要疑上三分,何况你那阁主?!”
最初的震惊退去,苏飞雪面上虽已恢复平静,心中却惊涛骇浪。阁内对她的怀疑……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疯狂滋长。但这等同于自断南岸根基,代价太大!又似乎不大可能......
“你们内斗便内斗!”陆长歌怒气未消,继续质问,“何必将我拖下水?当年交易,我可曾失信半分?这几年,你替醉仙阁搜寻蛟龙蛋,安插人手,培植羽翼,我又何曾掣肘过一丝一毫?!”
“陆长歌!少在这里装无辜!”苏飞雪霍然抬头,眼中同样燃起怒火,“事情尚未查明,岂容你妄下论断!即便真是阁中所为......”
她咬着牙,声音冰冷,“你扪心自问!当年清剿血案,你当真毫不知情?几万条人命横死!阁主或有容人之量,那些长老之中多少人亲属惨死,又岂会无人记恨你?将你拉进这场浑水,你也算不得冤枉!”
“苏飞雪,你已经无可救药!”陆长歌颓然坐回椅中,挥了挥手,“一个连诚信合作者都肆意出卖,连自家忠心耿耿,身在敌营的死士都弃若敝履的团伙,你还执迷不悟!去吧,待你查明真相,但愿莫要绝望得自寻短见!”
苏飞雪面色冰寒,转身疾步离去。
值房门开合的刹那,楼廊尽头,主簿李乐安的身影已匆匆赶到,神色凝重:“苏百户留步!陆百户!冷千户急令,着两位即刻前往千户所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