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识随着生机之力,在赵三早已干枯板结的经脉中穿行。
沈风双目紧闭,眉心却越锁越紧。
忽地,他眉梢一跳,似是在那一团死气沉沉的脏腑之间,觉察到了什么极不寻常的迹象。
半晌,沈风手掌微震,收回内力,缓缓睁开双眼。
而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脸色有些阴沉。
沉吟片刻,他忽然转头,看向缩在门口的张海峰。
“张大人,劳驾你过来仔细瞧瞧。”沈风指了指榻上的死尸,“你看这具尸首的死状,究竟是更像先前上报的那些暴毙死者,还是……更像吴、赵二位勾魂使?”
张海峰闻言,脸都绿了。他平日里养尊处优,最是不愿见这些死人东西,可被沈风那双冷眼一扫,哪里敢说个“不”字?只能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凑上前去。
他捏着鼻子,忍着那股令人作呕的尸气,在那张皮包骨头的尸体上仔细端详了一番,又回忆着半月前那两具尸体的模样。
“回……回禀大人。”
张海峰咽了口唾沫,犹豫道:“依下官拙见,这赵三死状枯槁,皮肉紧贴骨骼,形如朽木……倒与先前一年里那些死者一般无二。反倒是前番那两位勾魂使大人,虽也是形容枯槁、面带诡笑,但……但体态却没这般‘干’得彻底,至多只能算是消瘦了些。”
“果然。”
沈风心中暗道一声。
他方才以生机探查,便已发觉了其中端倪。
先前吴、赵二人虽然死亡多日,体内生机精元全无,看不真切。
但更像是一口井水被抽干了,井壁虽然干涸,却大体完好。那是极为高明的采补手段,只取精华,不伤根基,若非行家极难看出破绽。
可眼前的赵三却截然不同。
这具尸体不仅表面被吸成了皮包骨头,体内的经脉更是寸寸断裂,五脏六腑都有枯萎碎裂的迹象。那夺去他性命的手段,凶残暴戾,根本不是在“吸取”,而是在疯狂“掠夺”!
这分明是就像是把树连根拔起,把井底的泥沙都给抽了出来!
若说杀吴、赵二人的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那杀赵三的,便是一把生了锈的锯齿大斧。
此念一起,沈风心头疑云顿生。
同是极乐而死,这杀人的手法,却有云泥之别。
意境暂且不提。
若说杀吴、赵二人者,正如那庖丁解牛,游刃有余,取其神而留其形;那杀这赵三者,便如饿虎扑食,连皮带骨,一并吞噬。
莫非这作案所用的,并非同一种邪功?
抑或是……凶手根本便不是同一人!
沈风屏息凝神,又将这斗室细细勘验了一番,床榻枕席、窗棂门扇,无一遗漏,却终是一无所获,不见半点可疑的蛛丝马迹。
心下虽微感失望,但这一趟,却也并非全无所得。
恰恰相反,在他细细探查之下,他从这具尸体之中,捕捉到了一个极为隐秘、却又至关重要的讯息!
沈风的《天地阴阳交感赋》早已功成圆满,其中的药理篇章自然也是烂熟于心。
据卷中记载,男子体质,亦分三六九等,以供不同境界的炉鼎所用。
眼前这赵三,骨架奇大,虽死而关元穴热气未散,即便身死,那一身潜藏在骨髓里的热气,竟似仍未完全熄灭。
这分明便是那邪书中所载,百里挑一的——“青龙之体”!
凡具此体质者,木火通明,元阳如林木生长,生生不息,在修炼采补术的妖人眼中,这哪里是人?这分明是一株行走世间的“人形大药”!
如今沈风虽无法得见先前那些死者的尸身,但赵三既是这等特殊体质,若说仅仅只是个巧合,未免太过自欺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