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蔡万雄愣住了。
他是生意人,最擅长的便是算计得失。
胡庸虽是个贪得无厌的笑面虎,但对方只图财。只要银子给足了,平日里这吞天阁姓蔡还是姓李,胡庸从不过问。说白了,那是拿钱消灾的买卖。
可眼前这位爷,话里话外的意思,却不仅仅是要做那收钱的靠山。
“必须是我沈风”——这哪里是寻合作?这分明是要收家奴!
他蔡万雄在这云梦城里摸爬滚打数十年,好不容易拼下的这份基业,难道就是为了给旁人做嫁衣?若是头上真的多了一个对自己指手画脚的主子,那这吞天阁,以后还是他蔡万雄的吗?
想到此处,蔡万雄心头那股子恐惧虽未散去,却又生出几分不甘来。
谈生意,总得有个讨价还价的余地。
“哗啦——”
水声响起。
蔡万雄双手撑着桶沿,便要从那早已变凉的水中站起身来。
“大人这番话,虽然是为了小人好,但未免……”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够架子上的绸衣,想要先遮住这一身尴尬的赤条条。此时已是深秋,泡在冷水里着实不好受,况且就这般光着身子跟人谈判,气势上便先输了三分。
然而,他的屁股还没离水面三寸。
“蹲回去。”
沈风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嫌恶。
“老实蹲着,我没让你动就别动!”
蔡万雄身子一僵。
那刚刚聚起的一点想要谈判的胆气,被这一句话,硬生生地给憋了回去。
他看着沈风那双手随时能摘他项上人头的手,终究是不敢造次。
“噗通”一声。
这云梦城的地下霸主,只能憋屈地缩回了浴桶里,只露出一颗满是冷汗的脑袋,双手抱在胸前,那模样滑稽而又狼狈。
“大人……”
蔡万雄咬了咬牙,虽然姿态卑微,但话语里毕竟还是透出了几分骨子里的精明。
“并非小人不从。只是……大人这胃口,未免也太大了些。”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着面前高高在上的青衫少年。
“胡大人虽然拿的钱多,但他只要钱。这云梦城的路怎么走,还是小人自己说了算。”
“可大人您这意思,是要连锅端啊?这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强人所难?”
沈风看着那缩在桶里、一脸苦大仇深的蔡万雄,忽然冷笑了一声。
“蔡阁主,你未免也太瞧得起你自己这摊子买卖了。”
沈风转过身,负手踱步至窗边,望着外面那片沉沉夜色。
“我身为无常司勾魂使,身负监察江湖、缉拿凶顽之责,一年之中倒有大半时间也是在外奔波,又哪里来的闲工夫,整日蹲在你这云梦城里,去管你那些蝇营狗苟的琐碎事?”
听到这话,蔡万雄那双眯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耳朵却竖了起来。
只听沈风继续道:“你的位置,我不坐;你的生意,我不插手。”
“至少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要的都很简单。”
“第一,该给的钱财,一分不能少。”
“第二,我要你在云梦城的耳目,变成我的耳目。这城里哪怕是一只苍蝇飞过,若是我想知道,次日一早,消息就得摆在我的案头。”
“除了这两条,你依然是你那风光无限的蔡阁主,哪怕你在楼里当土皇帝,只要不作奸犯科,我也懒得管你。”
蔡万雄听罢,悬在嗓子眼的那颗心,终于“咕咚”一声落回了肚子里。
他是个精明的生意人,算盘打得比谁都快。
若只是要钱和消息,这便与之前的胡庸相差不大。只不过胡庸是只知伸手的饕餮,眼前这位,却是只随时会吃人的猛虎。
但这猛虎既然说了不抢他的窝,那这笔买卖,便还有得做。
况且,若是真能藉此摆脱了胡庸那个狐假虎威的笑面虎,换个更有实力的勾魂使做靠山,未尝不是因祸得福。
沉吟片刻,蔡万雄终是一咬牙,目光中透出一股狠劲。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