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这副贪生怕死的窝囊模样,沈风虽瞧不上,却也心里清楚,两位勾魂使的死,其实真怪不到这张县令头上。。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许寒音,却忽然开口了。
“你说,次日一早,是你自己发现他们二人身亡的?”她的声音清冷,直指核心,“是你去找的他们?夜里当真什么都未曾听见?”
张海峰闻言,连忙道:“回禀大人,那天也不是下官一人发现的现场。那日一早,是下官与主簿同去,欲亲自请两位大人到正厅用早膳,哪知……哪知敲门不应,推门而入,便……便见到了那般景象……”
“至于夜里……”他努力地回想着,脸上露出了极其困惑与茫然的神色,最终还是颓然地摇了摇头,“下官……下官之前便已想了许久,方才又想了一遍,当真是……想不起任何异样。那一夜,下官与拙荆早早便歇下了,还……还睡得十分香甜,竟是……竟是一夜无梦,未被任何动静吵醒过。”
听罢张海峰这番近乎荒诞的陈词,沈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一县之主,与两名勾魂使仅一墙之隔,竟能酣睡一夜,对咫尺之间的生死变故毫无察觉?这已非“心大”二字可以解释,简直是匪夷所思。
他没有再理会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的张海峰,只是淡淡地道:“起来吧。去将你那主簿喊来问话。”
张海峰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起身,去门外喊来衙役,去传主簿前来。
不多时,主簿到了。
那主簿不过是个年过半百的寻常文吏,见了这般阵仗,早已吓得魂不附体。
在刘秃子那充满了煞气的逼问之下,更是将当日清晨之事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又说了一遍,其言辞与张海峰所述一般无二。
哪怕刘秃子搬出了诏狱恐吓,那主簿也是对天赌咒,保证字字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沈风与许寒音在一旁冷眼旁观,见这主簿神情不似作伪,言语之间亦无破绽,这才暂时信了。
“张县令,带我们去东厢房看看吧。”沈风开口道。
张海峰哪里还敢怠慢,连忙在前引路,领着三人穿过几重回廊,来到了一处颇为雅致的独立院落。院中种着几竿翠竹,一口荷花缸,倒是个清静的所在。只是院门之上,却贴着两张交叉的封条,显然已许久无人居住。
“大人,便是此处了。”张海峰撕开封条,推开那扇积了些许灰尘的房门,一股混合了檀香与霉味的沉闷气息扑面而来,“自出事之后,这东厢客房便一直封着,下官未曾让任何人再踏入半步。”
众人迈步而入,只见房内陈设简单,却也干净整洁。引人注目的,是屋子正中,竟并排摆放着两张床榻。
沈风的目光落在床榻之上,看向张海峰。
张海峰连忙解释道:“这是二位勾魂使大人当初亲自吩咐的,说是一人一间太过浪费,二人同住,也好有个照应。”
听到此处,刘秃子那双本就泛红的眼睛里,更是蒙上了一层水汽。他长叹一声,声音里充满了说不尽的悲凉与惋惜。
“不错……这的确是吴勾魂和赵勾魂的习惯。”
他看着那两张空荡荡的床榻,仿佛又看到了那两个总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身影。
“他二人自入无常司起,便在一处当差,名为同僚,实则早已情同手足。无论办案还是对敌,皆是联手进退,彼此将后背交予对方,这才屡破大案,不知让多少悍匪巨擘栽了跟头……”
“哪曾想……哪曾想这一次,二人依旧同住一屋,共抗凶顽,却……却落得个同赴黄泉的下场!”
说到最后,他一个七尺高的汉子,竟是再也忍不住,转过身去,用袖子狠狠地抹了一把眼睛。
沈风与许寒音闻言,也是心中一沉,默然不语。